顾立春不放心没晒干的油菜籽,亲自去仓库查看,他把手伸进油菜籽堆里,对仓库管理员小耿说道:“耿同志,这油菜籽只晒了半天,没干透,我怕它会发霉质变,你从今晚开始要不停地翻动它,时刻注意菜籽的温度,手插进去,一旦察觉到温度升高,你就告诉邓场或是我都行。”
小耿以前也当过邓场的助理,后来因为工作没做好,被“贬”来看守仓库,要说心里没怨气不可能,尤其是顾立春还接任了他的职务,做得比他好,大家难免会拿两人做比较,他看着对方,心态就更微妙。
但是顾立春的口才他领教过也听说过,所以他不会选择硬怼,只是爱搭不理地敷衍道:“嗯,我知道了。”
顾立春见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一想起两人之间的过节,就很无奈。他没见面就把人家得罪了,这就是往上升级所要付出的代价之一。
顾立春想了想,这种时候用感情笼络对方是没用了,那就只能威胁了。
他清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对小耿说道:“耿同志,我知道你以前也做过邓场的助理,邓场这人是个好领导,但不是个亲切的领导,他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对待犯错的人是毫不留情,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我是个新人,又是初次当他的助理,因此我整天战战兢兢,不敢做错一步。这次麦收已经完毕,只剩下油菜籽的事,如果事情办砸了,我可能会来接替你的位置。至于你嘛,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你会下放到生产队去劳动,也许去猪场养猪。”
小耿心里略慌,但表面仍强作镇定道:“顾同志,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立春笑道:“不是威胁,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为员工,我们在大的利益方面是一致的,同属于农场职工,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浪费大家辛苦收来的油菜籽;做为邓场手下的人,我们的具体利益也是一致的,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小耿色厉内荏道:“我跟你不一样。”他家就在农场。
顾立春冷笑:“是吗?如果不一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来仓库当管理员?是因为你喜欢这里吗?”
小耿脸色通红,一时接不上话来。
“总之,你好自为之,只是请你记住,仓库里的东西出了问题,首先问责的是你这个管理员。而我,最坏不过是功过相抵。”
顾立春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这天晚上,他没有睡熟,他想打邓场的电话告诉他这件事,可是猪场没有电话,而且大晚上的,邓场知道也未必有什么办法,也许油菜籽根本就没事。顾立春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猪场的门突然被砸得咚咚响。
吴胖听见了去开门,一看来人竟然是看守仓库的小耿,他警惕地问道:“姓耿的,你想干吗?来找顾哥单挑?来来,咱俩先挑。”
小耿一把推开吴胖:“别闹了,我找小顾有事,有急事。”
顾立春听到动静已经起来,猪场的其他人也被吵醒了。
小耿没进屋,站在门口对顾立春嚷道:“小顾同志,油菜籽果然开始发热了,我翻动了几遍,只能缓解,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再这样下去菜籽肯定得发霉。”
顾立春心中一咯噔,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披上雨衣,说道:“走,我去看看。”
吴胖、小康小孟一看顾立春神色紧张,也拿上雨衣看着一起去。
到了仓库,顾立春把手伸入油菜籽堆里,果然很热。这么高的温度光靠来回翻动作用不大,就问小耿还有没有空闲的仓库,小耿说还有一个仓库是空的。
顾立春当机立断,先让人去把仓库打扫干净,之后,他们有人撑着雨布,有人用麻袋装填油菜籽,移到空仓库里,摊薄摊开,不停地翻动,这样会好些。他想着场里有榨油场,那里应该有烘干机,就让小康和吴胖去找邓场,让他打电话给榨油厂,两人冒雨骑上自行车匆匆而去。
半小时后,两人带着邓场一起来了。
邓场拧着眉头,伸手摸摸油菜籽,果然温度很高,他们场晒了半天尚且如此,其他场更严重。这可是全场职工的心血。
想到这里,他不再耽搁,立即回去打电话先去问榨油厂,结果榨油厂说烘干机早坏了,因为忙麦收,没来及急修理,场里修不了,还得送到外面修。他打到总场长那里,让他帮忙问问县里的榨油场,人家说农场不归县里管,归农垦系统管,再说,他们榨油厂忙不过来。
总场长骂了一句,当初革命刚开始时,有几个省把国营农场的管理权下放到市县,云阳县委也想趁机来接收红河农场,被农场全体职工抵制,闹了好久,双方不欢而散。现在报复来了。
总场长又打给总场党委书记,书记也是一筹莫展,只说了一句让他们各分场自己想办法解决,皮球又踢回来了。
邓场急得不行,便吩咐众人赶紧多腾出几个空房间空仓库,能抢救一点是一点。
顾立春一直在皱着眉头苦思办法。
他空间里有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