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兰问他考试累不累,听他说不累,笑着说:“也是,你最不怕的就是考试了。”
接着,又问他明早想吃什么。
楼衡神色微顿。
见她还没有放弃这个念头,他下了一剂猛药。
楼衡笑着说:“妈,您是真的喜欢做饭吗?我不希望您为了我,勉强自己做这些。如果是这样,外公会怪我的。这些事,从前他一个手指头都不舍得您碰,我不能让您委屈自己。”
听楼衡提起自己的外公,郑秋兰洗碗的动作一滞,随后笑笑说:“我不会的,就是为了你外公,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楼衡的外公是母子二人心头的一道疤,永远也无法愈合。
郑秋兰发热的脑袋总算冷静下来。
她沉默地想了很久,才重新露出笑容,对楼衡说了自己的决定。
“妈妈是真的喜欢做饭,你爱吃,我也开心。就是要委屈小衡吃几天难吃的饭菜了,不过妈妈会努力学的,一定很快就学会。”
楼衡听了,没有要求她放弃,支持道:“您喜欢,那就去做。”
随即,他道:“不过,妈妈也不要麻烦人家郑阿姨了。她带着孩子,恐怕很忙,不好耽误她时间。”
“是吗?可是月桂说——”
“妈,您可以和王nainai学做鱼吗?”
楼衡没有给郑秋兰犹豫的机会,打断她道:“她上次做了酸菜鱼请我去吃,我很喜欢,一直想再尝尝,只是不好再三麻烦她老人家。您要是学会的话,我在家里就能吃到了。”
郑秋兰果然将郑月桂抛在脑后,“你是说住在16栋的王老太?我记得,她家孩子好像出国了,家里就她和她丈夫。我去打扰的话,会不会不好?”
“不会的。”
楼衡说:“王nainai很喜欢我,总让我上她家玩。她还说她孙子生在国外,养在国外,连中国话都不会讲几句。他们通个电话,都不知道对面在讲什么,拜托我给她当翻译呢。您要是去的话,王nainai肯定很欢迎您。”
郑秋兰听得点点头,“他家也是有意思的。那我明天就过去问问看——小衡,你说,我要不要带点东西上门?要请她教我,总要像点样子,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失礼。”
楼衡对此自是赞成,给她出主意道:“您带一点碧螺春和玫瑰花茶吧,家里都有。王nainai和她先生都爱喝茶,王nainai喜欢花茶,秦爷爷独爱碧螺春。”
“这个好!我等等就去找出来。”
郑秋兰兴致很高,又说回前题:“说了这么多,小衡,你还没说你明天有什么想吃的呢。妈妈定个闹钟,这次一定不会晚了!”
她保证道。
楼衡想了想,说:“还是喝粥吧,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郑秋兰连声答应,把手里的碗冲洗一遍,回头说:“你快去忙吧,都这么晚了,妈妈不耽误你。我也很快就洗好了。”
楼衡看了看时间,温声道:“那您早点睡,晚安。”
“你也晚安。”
郑秋兰满脸是笑。
楼衡回房洗了澡,换了一身长袖睡衣。
这个时代生活便利,寒暑不侵,他便一直保留着前世的习惯,在家中很少穿短袖。
随后,楼衡推开一扇嵌入墙壁的门,下了地下室。
这里是楼衡的私人空间——同住一个屋檐下,郑秋兰一次都没有进来过,连打扫都是楼衡自己动手。
他喜静,搬过来时,他爷爷特意让人改造了这栋楼下的地下车库给他使用,隔音效果很好。
楼衡的空闲时间,大多消磨在这里。
灯白如昼,楼衡燃了香,在案上铺开纸,开始研墨。
这是他近些年养成的习惯,每天都会写上一篇日记,记录当日种种。
为练字,也为修心。
只是今天对他来说,有些特别。
提笔,笔锋顿了许久,才落下。
【庚子,七月十四,惊梦醒转,忆往昔种种,余心怅然。思,岁安长宁,远遁纷扰,幸甚……】
前世之事,早隔云梦,楼衡已经很少想起。
但有些事,不去在意,仍让人介怀,尤其是死于亲弟弟之手,只因那有名无实的侯爵之位。
弟弟不知,他那世子之位是用一双眼睛换来的。
前世,楼衡胎中受毒,出生后眼睛便不好了。
那时他视物颇为勉强,却总算不影响他进学习字。及至九岁,楼衡因敏思勤学,得了天家召见,有意点为皇子伴读。却不想让殿中熏香激起他体内余毒,双目失明,再不得见,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
弟弟也不知,因他先天有损,太医曾言那胎毒有碍寿数,老侯爷从没有想过让长子继承侯府。
否则,在老侯爷不喜嫡妻的情况下,也不会有嫡次子的出生了。
奈何天意弄人。
那熏香是一味慢性奇毒,楼衡无意间替皇帝挡了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