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她尊重Amandil，明白他的忠诚。但这不能成为相信他的理由——这种虚幻的真比真实的假更叫人不可信。“殿下，请允许我说句不敬的话。Eru是您的信仰，却不是我的。我也不希望祂成为我的信仰。因为，我会怀疑祂创造我们的本意……是否是为了‘祝福’。”
回答叫Amandil大惊失色。“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怀疑神的恩赐？”
“这恩赐在我身上就像个诅咒。”Nalétar 直言。
“那是因为黑暗……”
“不。”红发的女人有些无礼地打断了老者的话。“您的话语所指的那些古老传说我亦略有耳闻。在那些所有不幸的人当中，Túrin兄妹当属其中之最。但是，他的不幸是因为他父亲激怒了Moth，你所说的黑暗大敌恶毒地诅咒了他。况且，即便再不幸，他还有荣誉，还有歌谣，还在这世上堂堂正正做了一回人。我呢？我从未有错却要被人唾弃，活得像一条狗，今天是这个男人的坐骑，明天又是那个男人的。这又是拜谁所赐？被赶出世界的Moth，还是被你们奉为万物之父的Eru？”
“你？！”Amandil逃离了他的椅子，站起又坐下。
Nalétar 没有停止，继续说下去，希望把他气走。我不值得你来看我，我也不想再将任何不幸带给他人。“我反正也是渎神者，再多一条也无所谓。我的一生就是个诅咒，生于罪孽，长于偏见，还将死于诬蔑。所以，您来我这儿，谈什么驱逐暗影的事，完全白费力气。”
老亲王垂下头，绞紧手指，不打算轻易放弃。“孩子，你不可以怀疑神的意旨和决定。我相信你的境遇还是源于Moth的恶意，他的阴影能扭曲人的内心，将错误变成正确。唯有坚定不移地信仰Eru，摒弃疑虑，才能抵抗谎言，不为邪恶所惑。”
“无条件的相信吗？”Nalétar笑起来，笑得像个来自地狱的幽魂，“殿下，您可知道，我这一生都在服从别人的意志——服从父亲，服从主人，服从国王，服从每一个向我提出要求的男人。我要按照别人订下的规矩活，也要按照别人订下的规矩死。长久以来，我的双眼从未见过何为‘公义’，我的生命也从未感受过何叫‘祝福’。你那天都听见了，我是Enlikash（恩里卡什）的女儿，也是他的情人。你想听这个故事吗？”
一丝不安扫过亲王的双眼。他迟疑了一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谢谢，很高兴您能听我讲这个故事。”Nalétar的眼睛望向黑暗，湛蓝的眼瞳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我母亲本是伊斯林的一位公主，有着崇高的地位和美好的未来。但是，这一切随着她被我父亲引诱之后，就不复存在了。按照伊斯林人的律法，被羞辱的女人理应自尽，才符合道德和习俗。她的死不仅可以洗刷一切耻辱，还可以获得别人的尊敬。可我母亲不想这样，她不愿意为了一个虚妄的名声放弃生命。她逃走了，从此，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同样付出代价的，还有她的后代。她在所有伊斯林人的土地上皆被视为贱妓，比奴隶更加低贱。而所有听过这个故事的人——我不知道您会怎么评价——都无一例外地指责我母亲没有反抗，她是自作自受。”
“您的不幸让我惊讶。”老亲王合拢双手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无须同情，我并不想以此博取怜悯。”Nalétar 拨了拨面前的烛芯，将飘动的火苗压低了一些，“殿下，我尊重您的修养，您的道德，您和他们都不一样。或许，您的这番话放在二十年前我会接受。但此时此刻，我不会再为任何人改变我的初衷。我一生都生活在欺骗中，到了这最后，想说一次真话。”
“可那就是谎言。”Amandil指出，“你根本没有去过Agoripa（阿格里帕）的家，更没有将那份动过手脚的文件带给他，为什么要替他承担所有罪责？现在国王执意让他进入御前议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领主的身份重新赐予他，我担心——”他抬起头，“只要你愿意说实话，我们就能驱逐他，陛下也无法反对。”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Nalétar双眼盯着烛焰，脸上挂着梦游般漠然的表情。她仍然在听，听Amandil列举诸多的理由。
“你是唯一知晓真相的……”那声音缥缈如风。
“您说错了，那是真话，我的真心话。”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烛火在眼中失去了形状，变成迷蒙的一片，惶惑的好像浓雾笼罩的太阳。“我……喜欢他。”这个词沉吟良久之后方才出口，“我爱他。”
一瞬间，所有的杂音都被这重如千钧的心声湮没。诺大的地牢中，唯有呼吸的声音清晰可辨。烛火的微光在Andúni?（安督内依）亲王的花白额发上抖动，将这段时间的操劳全都镌刻在上面。“孩子，我觉得这不是爱，是你受到了他的诱惑。”他的声音透出疲惫，也透出悲哀。
“殿下，感谢您的好意。同时我也想请教您，您是从哪个方面认定是他诱惑了我，而不是我内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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