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他张口结舌,腿已经被压麻了也浑然不觉,只觉得耳根发烫,要不是被炉灰遮挡着,楚柔还能看见他红透的脸。
楚柔赶紧坐起身,后背刺骨的凉,脖子也像枕了过高的枕头,左右晃晃都痛。
压在腿上的脑袋终于挪开,颜慕安原本没了知觉的腿瞬间被一阵麻意充满,他扶着墙艰难起身,被从过道奔涌过来的人群推搡得直踉跄。
“你们只有一刻钟的功夫梳洗。”一个身材矮胖的守卫在院中将鞭子甩得啪啪响,“待会儿一人领一碗粥,喝完就去上工!”
黑炉灰在楚柔的脸上扒了一整天,又痛又痒,比忘了卸妆还要难受。
她站在水盆边,看众人拥挤在这一个大盆旁边舀水洗漱,顿时又是一阵恶寒,转身往茅坑走。
说来害臊,昨晚一碗稀粥下肚,没管多少饱,倒是让她憋了一晚上的尿意。
可等她真去了满是臭男人的茅坑,看着一排赤条条的光屁|股,害臊地想捂住眼。
“我带你去个地方。”
视线率先被一双大手遮掩住,颜慕安令人心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柔慌乱的心跳瞬间平复了些。
“好。”她讷讷地点头,转身跟着颜慕安走。
那是一处人迹罕至,容易被守卫忽略的山坳,就离他们的住处不远。早晨众人都忙着洗漱,没发现有两人瞧瞧消失在视线中。
颜慕安用刀柄快速地在地上刨出一个小土坑,又伸手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递给楚柔:“这里不比家中,你且凑合一下吧。”
楚柔瞧瞧那两个拳头大的坑洼,又瞧了瞧手里的树叶,有些怔愣,她想问颜慕安,难道是想让她在这里方便吗?
不等她问出口,颜慕安已经转身回去了,边走边道:“我去那边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过来。”
楚柔知道他是好意,若没有颜慕安寻到这地方,她怕是要和一群光屁|股的大老爷们待在一起了。
她跨站在小坑上方,闭上眼沉口气,提着裤腰,猛地拽下去:“总比憋死强!”
等楚柔一脸舒畅地出现在颜慕安身前的时候,胖守卫已经在旁边催促了:“磨磨蹭蹭什么,还不赶紧走!”
昨日被押到山寨时,途中听见叮叮当当的声响,果然就是挖矿的声音。
楚柔被分配了一根有她半身高,两头尖尖的木柄凿子。
守卫指着和装馒头那样大小的竹筐,里面是大小不一的灰色结晶块:“你们两个新来的,瞧见那筐里的东西长什么模样了么,就照着这个给我挖。”
说着还丢了一个新竹筐给颜慕安抱着:“这个是给你们俩的,今晚上能不能吃个饱饭,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把腰上的皮鞭解下握在手中,往地上一甩,啪地一声,扬起满地尘土:“开始干活!”
楚柔原本的力气在女生中不算小,大学时也是个能扛着十五斤的水桶上三楼的狠人。
奈何她是魂穿,而不是身穿,原主这柔弱无骨的身段,挥两下凿子都够呛。
对着一块裸|露的硝石没凿几下,胳膊就开始酸了。她倒也非常有自知之明,双手把凿子递给了颜慕安,自己负责收集颜慕安左右开弓凿下来的碎块。
总归两人用的是一个筐,谁凿的不都一样?
胖守卫远远在凉亭里坐着,时不时拿着计工簿过来晃悠一圈,楚柔这时便会夺了颜慕安的凿子,装模作样舞两下,等胖守卫走了,又还回去。
不一会儿就装了小半筐。
胖守卫刚走,楚柔猜他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便一屁|股坐在突起的矿石上,冲颜慕安道:“你昨日说这里在偷采硝石,果然不错。可他们要这么多硝石做什么?”
颜慕安手里的动作慢下来,想了想该如何跟楚柔解释:“硝石的用处极多,可制冰消暑,亦可……”
颜慕安停顿了一下。
“亦可什么,你快说呀。”
“一硝二磺三木炭,凑齐这些原料,便可制成威力巨大的黑火|药。”颜慕安的眼神发冷,“私采硝石矿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些人不仅有恃无恐,还敢将人囚禁到这里当劳工,不知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你是说……他们上面有人?”
颜慕安闷着头猛凿几下,算是默认。
黑火|药……
黑火|药!
楚柔猛然反应过来,难怪她总有种要来贺山上看看的想法,这不就是小说开头埋在婚宴礼堂喜桌下的东西吗?!
她看小说时,原以为这种东西只有军中对敌时才会用到。
以至于黑火|药出现在将军府礼堂,并想将与主战派敌对的从二品尚书置于死地时,她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到了颜慕安头上。
虽然在她穿越后,发现了许多原本不曾注意的疑点,但当楚柔亲眼看见手中闪着晶莹光泽的硝石时,才终于确定,这幕后黑手,原来在小说的第一章就已经出现了。
就藏在被颜慕安邀请来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