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冷?”褚煜观察细致入微,驾着马往白渺身侧靠了靠。
“没有,只是……”白渺抬头,望了望四周的建筑,视线落在那龙飞凤舞的“醉芳庭”三字上流连了很久,“只是觉得被什么人看着……”
“嗤,今个儿全是人,小殿下当然会被瞧着!”褚煜大大咧咧,只觉得是白渺多疑了,毕竟大胤国师出巡,能有几人能按捺下心思、不前来观看的?
“有可能。”虽是这般回答的,可白渺总是觉得心里不大的劲儿,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又将视线从醉芳庭的窗边掠过,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周遭的百姓。
“还真敏感……”窗沿之后,已经藏在Yin影处的玉殊公子隔着木制的雕花瞧着外边儿的光景,自是将白渺往这里看的举动尽数收在眼底。
在他为少年的灵敏赞叹的同时,不免心上涌出了更多的兴奋——这是他看上的藏品啊!
遥遥目送着少年远去的影子,玉殊公子轻轻一叹,心思也像是被勾走了一半,立马变得兴致缺缺,就是前几日还抱在手里的画卷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总有一天,会叫你的眼里瞧见我的……”手指摸索着画卷,玉殊公子眯起了眼睛,分明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却叫人嵴背微微发凉。
*
白渺的游街还在继续着,而另一头武帝结束了早朝,便往罪奴庭去了。
眼下罪奴庭中还关着那日的祭祀大典上的暗杀者。
秋日里的罪奴庭也显得有几分苍凉,冰冷的石壁周遭倒映着变红的枫叶,时不时便有落叶悠悠飘下,覆盖在地面之上。
武帝脚下的犀角靴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时刻增添了一抹跃动。
罪奴庭中烛光灰暗,守门的侍卫看起来冰冷而不近人情,便是同这里的监牢一般,冷硬如斯。
在最深处,便是暗杀者的位置。
那日祭典上,这暗杀者已然被武帝打伤,身上的伤势一点儿不轻,只被草草处理了几下,此刻只能吊着半口气趴在冰冷扎人的草垛之上。
到了铁栏之前,武帝垂眉瞧着那人,“你是谁家派来的?”
暗杀者低垂的头颅一顿,勐然支起了脖子,似乎在努力仰头看着武帝。
然而他失败了,他的力气丝毫无法支持自己的动作,最终只能继续趴在那里,头颅侧放。
“朕再问一遍,你是谁家派来的?”
武帝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来自于世家,就这位暗杀者的身手,和从前那些刺杀他的人大同小异,看着就像是同一批训练出来的,眼下除了世家,哪里还能有人能同时训练出这样一批杀手呢?便是那些个来自于江湖三教九流的人,出手时可不是这般风格……
经历过无数次刺杀的武帝对此已经深有研究了。
“不、不是谁家的……”杀手断断续续、言语含煳道。
武帝瞧着对方这一副不合作的样子便觉心烦,他挥了挥手,自有夜歧上前,“命留着,好好审问。”
“是。”夜歧领命。
而武帝则是正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想那人发声了:
“暴君!除你便是替天行道!”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银针从暗杀者的嘴里飞了出来,直直就往武帝的后心窝上戳。
“哼”,武帝冷哼,对于身后的情景不屑一顾,“雕虫小技。”
在那银针即将接近武帝的同时,便在隐藏在暗处的夜歧用石子打掉了。
那人嘶吼着,通红的眼里满是不甘,他眼见又失败了,便歪头准备咬舌自尽。
可是武帝比他还快一步,只见一颗镶嵌在龙袍上的珠子被涂修霆扯了下来,手中灌入了内力,“嗖”的一下打在了暗杀者的喉咙。
瞬间,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的咳嗽声。
“咳咳咳……”
暗杀者此刻好不狼狈,黑色衣襟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到发黑,喉咙处剧烈的疼痛令他止不住的咳嗽,同时伤口被这力道几经崩烂,又有源源不断的鲜血流了出来,竟是再一次将他身下的草甸浸shi,散发出了浓烈的血腥味儿,刺的人鼻间发酸。
武帝恍若察觉不对,只是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唯有挂着讽意的唇在那光影出露了半截。
“除朕是替天行道?”他语气Yin冷,带着被惹怒后的浓浓不悦,“既然如此,祭典那日你们又在对谁下杀手?”
别看武帝一直波澜不惊的模样,实际在那日祭典上的刺杀开始,他内心深处便是满腔的怒火与后怕。
他有信心和能力保护好自己,也有那个实力去保护白渺。可是纵然心里知道是一方面,当真的到了那种时刻,武帝发现自己还是会怕,而且怕的厉害。
秋日祭典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刀确确实实是将暗杀者淬着毒的匕首挡了下来,可是他的心却险些停止跳动,甚至在之后夜深人静的时间里,还会不住的反问自己——若是他没有挡住该如何是好?若是他的渺渺被那匕首伤到了,他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