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脑中嗡嗡作响,记忆的碎片被强行勾出,几幕场景如幻灯片在面前交替闪过。
白衣猎猎的自己,双手结印召唤出同为火系的上古灵兽朱雀,灵动的朱雀鸟俯身而下直啄火螭的眼睛,尾翼轻扫腾起十里黄沙,下界一片迷蒙昏黄中,火螭惊怒而起,长尾带着烈火烧穿几座山峦……
谢云栖摁着头,浑身发起了抖。
忽的便好似有些意识不清了。
便是在此时,小徒弟失魂落魄地走到自己面前,怯怯懦懦地喊了句:“师尊……”
谢云栖听闻那声音,心口激起沉沉怒气,掌心合一随即用力拉开,手心内飓风结团,卷得鬓发翻飞。
“孽障……敢尔!”
小徒弟没见过这阵仗,瞬间半跪在他脚下,拽着他的衣角红着眼轻声说:“师尊……师尊饶过我吧……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云栖却好似被脑中残影困住,又因失了仙元,手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凝气成剑。只有风团呼呼作响,声势骇人。
“魔种……你果真,果真是魔种!”谢云栖狂怒着俯瞰他,将他一脚踢开,“你堕仙入魔,竟妄图屠杀九重天阙,你以为本尊当真——”
“不舍杀你吗。”
元衡没见过这阵仗,吓得登时眼泪便滚了下来。
“什么魔……什么仙……师尊,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才命人悄悄打开那道关隘,我不知道那里封印着凶兽,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谢云栖在徒儿的哭诉声中渐渐清醒,脑中震耳欲聋的蜂鸣声渐渐减轻,这才看清面前的景象。
复而望着自己的掌心,觉得哪里空落落的。
阿衡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听到重重积云中传来的怒吼嘶鸣,谢云栖明白了。
他的徒儿放跑了上古妖兽,怕那妖兽为祸世间,正怕得要死。
他将徒弟拽起来,替他拍干净膝盖上的灰尘,又看着天空中那只腾飞的妖兽,嗓音不复方才的冰冷,只软声道,“是你故意打开的天堑关隘,才引出的这只火螭?”
徒弟抹着眼泪,承认了。
谢云栖心中百感交杂。
“你是……不想这场战打胜?你……不想为师走?”
“……是,是的……”
谢云栖觉得,此事还是他的过错。是他没看透元衡心中偏执如此之深,才纵这孩子犯下如此大错。
只是,错已铸成,总得有人来担。
他花了这许多年才将元衡推上皇位,为他稳住江山。他相信元衡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自己不过是个穿书人,死也并非真正的死。
默了许久,他才将手搭在元衡肩上,轻柔地哄道:“阿衡,别怕。”
“师……师尊……”
听到一声巨响,火螭从天而降山坳里践踏诸多尸体,落脚之处骨灰都烧尽,什么也不留下。妖火掠上山头,一股热浪拂面而来。
谢云栖攥紧了手心,转头看着元衡。
“是我的错,是为师没有发现你心里是如此害怕。才纵你犯下大错。”谢云栖用衣袖擦干徒弟的眼泪,“阿衡,你是个好孩子,为师知道的,你且先别哭。”
元衡抽噎着,泪眼汪汪地抬头看向谢云栖:“阿衡犯下如此大错,师尊……不杀我吗。”
谢云栖眼神平静,道:“阿衡,从始至终,坏事做尽的都是为师。这份罪孽为师替你担。”
元衡这下不哭了,只是一下抱住了师尊:“那是上古妖兽,师尊要如何担……”
“乖徒儿,就像祈雨布阵那时一样,将你的灵力暂时借与为师。”谢云栖往前跨出半步,头偏了些许,脸上所有的温柔褪去,冷眼看着那妖兽似是要换个山头继续凌虐众生,声音里多了些斩钉截铁的意味,“现在,立刻!”
“好!”
元衡立刻将灵力隔空渡给师尊。
谢云栖双手合一,灵气凝剑。
这一次,成功了。
那是——
却湮剑!
元衡看到这把剑,登时脑中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法力不稳,谢云栖便是一个踉跄险些坠入深渊。
为了稳住心神,元衡只能撇开眼不去看那把剑。
谢云栖手执却湮,长剑凌空向西一斩,山坳处一声巨响下石破天惊,火螭不得不飞身再藏云间,朝着谢云栖所在的方位狂怒吼叫。
以剑为媒,以指为笔。谢云栖调动灵力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设下北斗玄印,布出封印阵法。光是这个几乎就要耗尽元衡所有的灵力,徒弟的喉头冒出一点腥气,却不敢退半步。
祸是他惹出来的,若不能善后,以师尊的性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那他宁愿去死。
灵力有些衰竭,元衡左腿撑不住跪地,朝着冰冷的白雪呕出一口热血。
视线已有些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 徒弟:装最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