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欢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石头,这才看了身边的小宫娥一眼,说道:“既如此,还烦请先生亲写一封手书,同林啸就此诀别,也好早些断了他荒诞的念头。”
离兰换双手撑着书案,沉声回道:“好,我现在便写。”
林常欢点头,对着小宫娥说道:“你去伺候先生笔墨,本宫先回宫了,孙嬷嬷会在殿外等你。待拿到先生的手书,立刻交予武安侯身边的月见。”
小宫娥屈膝跪礼,低着头朝着书案走去,默默地站在离兰不远处,帮他研磨。
林常欢转身想着殿门口,又言道:“本宫最后再送先生一句话,旭日两生欢,当著在鸾台。”
刚刚提起湖笔的离兰,闻言这两句,手里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旭日……生欢,沧海遗珠……”
他的身子直颤,笔尖的墨汁随着身体的震颤一滴滴落在绢纸上,晕染成墨梅。
啪!
手中无力,湖笔终于掉落在纸上。
手停在半空中,他瞠直了双目,死死地盯着林常欢的背影。
林常欢没再回头,离开了徐风殿。
小宫娥从书案的另一侧轻步走过去,拾起湖笔,重新塞回离兰的手中,言道:“旭日两生欢,沧海遗珠,当著在鸾台。二哥哥,怎得听不懂了?
二哥哥...这声音..是...离兰猛地转头,看向穿着水蓝色衣物的小宫娥。
小宫娥安静地换了一张干净的绢纸,重新铺好了,“娘娘说了,若对人家没那个心思,还是早些断了武安侯的念头,二哥哥,怎得也听不懂了?”
离兰怯懦着嘴唇,眼眶shi润,泪水决堤,气息不接,犹如做梦,犹如醉酒,“南……南枝……你是……
枝儿!”
小宫娥缓缓地抬起头,闪烁着一双明媚的眼睛,冲着离兰浅浅地笑笑,“二哥哥,连枝儿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
离兰丢掉手里的湖笔,抓住了宫娥的双肩,发疯似地重复着,“南枝……南枝……南枝……”
宫娥声音哽咽,撞进离兰的怀中,死死地搂住了离兰的腰,“二哥哥,是我,是枝儿……是枝儿……二哥哥,苦了你了。枝儿好想你,好想家。”
离兰一手护着南枝的背,一手摸在南枝的头发上,止不住地泣声,“好妹妹,好枝儿,活着便好……哥哥在,哥哥在。”
离兰的前襟被南枝的眼泪浸染,直至南枝哭得没有了力气,离兰言道:“枝儿,告诉二哥哥,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南枝从离兰的怀中抬起了头,泪眼婆娑,鼻息下,回道:“是皇后娘娘。”
“你怎会在皇后处?来。”离兰轻轻拍着南枝的背,引着南枝坐在了内殿一侧的贵妃榻上,“你慢慢讲,将你这几年的境遇都告诉二哥哥。”
南枝拉着离兰的手,“阖府被屠的那日,我并未在府内,而是和吴掌事一道去了长街的蜜酥铺子买点心,后来看到长街动乱、百姓逃窜才知道,爹娘、大哥,还有三百多人,全都死了……”
南枝不住地颤抖,字字句句吞没在眼泪中。
离兰将南枝搂进怀里,“好妹妹,都过去了,别怕,还有二哥哥。”
南枝断断续续地回道:“原本吴掌事带着我已经出了城,可是我担心二哥哥在宫里的境遇,后来便我背着吴掌事,扮做宫娥偷偷进了宫想见二哥哥一面,谁知道二哥哥被皇帝圈禁了,谁都见不到。但我还是寻到了机会,在狗皇帝的膳食里下了九Yin毒……可惜被林公公误食了……”
九Yin毒?林公公?
离兰抓着南枝的双肩推起南枝,“林公公是……是你……”
南枝低头,“是我……南枝明白林公公一向对二哥哥很是照顾,可谁让他那日多此一举偏偏要尝那碗参汤?!不然,狗皇帝在五年前就毙命了!”
五年前就该毙命了?!
待他春风如煦的林公公疯疯癫癫痴傻的模样,又出现在离兰的脑中。
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自己的亲妹妹。
五年前,南枝才十四岁,只是个急于复仇的孩子。
他又能怪她什么?
后面的事情,离兰不用再问也知道了,弒君已是死罪,可元址还是留了南枝一命,只是流放。
离兰松开了南枝,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紧地扯着衣袍,问道:“后来呢?你怎得去了皇后处?”
南枝低头,沉声,“后来在流放的路上,遇到匪患,流放的队伍都被打散了,死的死、逃的逃,我被几个黑衣人蒙住了眼睛带走了。等我再次睁眼时,见到的人便是皇后。而且,皇后她是……她是……”
离兰接话,“旭日两生欢,她是大哥的人……那太子……”离兰的眼中写满了震惊,“太子便是……”
“是,是娘娘同皇帝做的一场交易。”南枝点头,“太子和皇后便是我在宫里存活下去的理由,她们是我要保护的人。而且,皇后说了,二哥哥跳崖后并未找到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