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成。
挺好笑的。
郑潜进去没多久手机铃声响了,我看了眼,是郑明。
我喊道:“主人,您有电话。”
郑潜问谁,我说郑明,他等了好一会儿才说等会。气氛顿时变得压抑,情绪低落玩弄着他放在桌上的塑料打火机,不停按压。
郑明这人,原来还和郑潜有联系呢,我以为郑潜有钱了一定能摆脱他,是迫不及待地开始新生活,开启新篇章。郑潜有钱了,有钱到能靠自己。
打听郑潜的时候只关心他在哪,偏偏忘记郑明这号人物。
我陷入安静,时间被穿透,带我回到噩梦般的少年时代,一幕幕的场景不断冲击内心世界,逃跑成为唯一的选择。
梦被打碎。
郑潜很快出来,对方锲而不舍打了第二遍正巧被郑潜接到,他走到阳台,刻意和我保持一些距离。
太远,只能瞧见他没怎么张口说话,一直沉默应对电话那头的牢sao。
夕阳光很柔,外面是红色的天,他却一半站在Yin影里,我眼睁睁见他被黑暗全部吞没,影子消失不见,郑潜张口说会给钱。我挺想上前制止他,说给个屁钱,然后把他的手机甩到地上,给他换一张卡,与郑明的聊天记录一并摔碎到那个破碎的屏幕里,再也让他联系不到。他应该是要开始新生活,这辈子和郑明毫无干系,怎么还能给他钱?
我不敢逾越,屁股像是坐麻了,动弹不得。思想和现实是无法跨越的横沟,硬生生划开两道线。
没有变,一切都照旧。
郑潜回到我身边。他拿起桌上的烟抬起手遮住半张脸,点燃了。
郑潜说:“不做了。”
他的眼神迷离半眯着望着面前的白墙,吐出阵阵烟雾,可烟飞快消散,除了空气中散发的硝烟味,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说好,郑潜问我会解梦吗,我说我不会,没学过,郑潜笑了骂我废物,我说我的确是个废物。
他不吭声时挺可怕的,尤其他现在磨样,仿佛下一秒能赶我走,我不是很想走,本来今天来的目的不是做爱,做爱是为了留下来,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主动搭话,问:“我有点涉及,你说说,我看着来。”
心理?
的确有。
犯罪心理。
毫不相干,说真有涉及大概是拐了十八到弯才有的一丁点可能。
郑潜似笑非笑:“瞎扯。”
我打哈哈也跟着笑,郑潜没纠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会,虽然我清楚自己是一丁点都不会,但他还是告诉我了。
他要的不是解梦,是说一段话被人倾听的权力,联想到这么多年一直以来他是一个人,有谁走过他的内心世界?有吗?如果没有,我想成为第一个,如果有,我要做永远留在他心里再也赶不走的人。
好难,他态度不强硬,似乎随时能做出退让,不过无所谓而已。无所谓得失,无所谓对方要什么。
郑潜说他梦到了一个女人,我一听前奏心一紧,怔愣住。
怎么,郑潜心里还有重要的女人呢?他生活复杂的程度是我敢都不敢想的,也无法去过上他那样的生活,对他,我有太多太多的未知。
郑潜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继续说:“我从河里把那个女人翻过身,发现是我妈……可能是我妈,我不知道。我看到她身下有一团东西,定睛一看,是一个人,不、不对,那团东西不能成为人。”他的情绪陡然激动,语速越来越快,“是一副又一副残缺的身体集合,不是刚出生婴儿带着血的、褶皱的身体,它们白皙,稚嫩,柔软得不可思议,可我看到了好多头,手错杂在那团白物的每个角落。”
话题戛然而止,他不说话了。
我没去问任何一句,就坐到他的身边一直陪着。
有时候我会想言语到底该如何表达才会有力量,力量,是要感同身受。
我没有。
在我记忆里的郑潜,他的身上有太多外界绯闻,于是一切都像引得好奇心的人去探索,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外界的传闻是真的吗?
传闻只是听说,大家对他敬而远之,未知,还是未知。我曾短暂进入他的内心世界,短暂到未缓过神,已置身于他的世界之外,被赶出来。
郑潜偏了偏头,笑着问:“去哪玩?”
太暗。
我扯出个笑,说:“去江边看烟花。”
看不清他的脸。
他被光吞噬,注定无法和光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