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关于我自己的事我能说出口,可有些和别人有关的事格外难以启齿,那些事属于不被外人所了解的秘密,而我希望的是他们永远都不要被人所知。
“不用,”烟瘾又犯了,口袋里掏不出烟,想了想是放在了车上,我说,“不吸。”
我烟瘾很大,大到和郑明一样。
郑明也爱吸烟,尤其是比较穷的时候更爱吸烟,我第一次接触烟还很小,大概算来才十二岁,当年小学都没毕业,郑潜在床上教我吸烟。
他吞云吐雾,我被呛得咳嗽,很狼藉地咳着一声又一声。郑明像大人看小孩,一阵恍惚中以为他是个很慈祥的大人,少了讥笑和偏执他看起来和外面的家长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以假乱真当个好家长。
他教我吸进去,吸到肺里然后从鼻子出来。他丢了一堆烟给我,说我自己可以去学,那天的他看起来心情似乎格外好,我思来想去都没想到是什么日子,是哪种力量使郑明在一瞬间变得我不再熟悉。
我问:“爸爸,我可以不学吗。”
郑明咧嘴笑了,抬起了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缩起身子躲起来,肩膀被人用力拉扯,我闭上眼睛迎接暴雨袭来,三四月的长沙正值春雨,雨说下就下,不给人准备。
可春雨好长,长到一个月都是Yin雨绵绵,衣服不干、空气shi冷,活着在这样的天气里,每天都是在压抑自己。
放晴。晴天。
是这个季节里渴望看到的两个词汇。
郑明顿了顿,板着脸说:“怎么?怕我打你啊?”
我不敢点头也不想摇头,垂下头不言一词。
郑明突然开始大笑出声,说:“不学就不学,你哭丧着个脸干嘛。”
郑明有很多面,外面的人总骂他疯子,而他也喜欢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着日子,对我没做那些事的话并不算差。他出钱让我读书,给我生活费,而我做的仅仅是和他做爱。零几年的几百块书费,真的很多,多到打断我脱离这个家上职高的心。
身无分文的我是郑明所圈养的宠物,他在家是被他斗斗,玩玩,他走了我像块抹布,去哪都不对,没有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郑明说我会是他永远的爱人,会永远属于他。
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恶心、羞耻、同情,是他给予的所有礼物,我无趣的人生从生下来的那刻开始便被人规划好轨道。
一想到郑明我的思绪开始拉得很远很远,我生命大部分时光都与郑明有纠缠,就算是他离开也止不住的藕断丝连。
挺恶心的。
“郑潜。”
牧边山叫了我一声,我终于舍得从自己的思绪里完全走出来,给他一点眼神。
“怎么。”
“你是不是……”
他像是鼓起勇气说了前半段,有欲言又止止住后半段,我等了半天以为他接下来会把话说话,结果眼神乱瞟,不肯停留在我身上,话也不打算完。
我问:“我是什么?别只说一半调人胃口。”
他说:“你是不是……有毒瘾。”
“?”
他说:“你吸烟的频率太频繁,我看过毒瘾患者,他们就是……”
我打断牧边山的话,冷冷地说:“牧边山,别以为你是警察就能随便推测。是、郑明是吸毒了,我是他儿子,我们之间也的确有龌龊关系,但我告诉你——”
越说,我越觉得算了吧。
算了吧。
解释个屁,我该直接踢他一脚,把牧边山踹到地上,在碾着他的手叫他滚,而不是柔柔弱弱解释我没有。
我平静地说:“滚出我家。”
算了。
这次是真的,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