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君野大马金刀般地往床边的空椅上一坐,道:“求人办事能不能来点对长辈的基本尊重?”
穆慎修没理会穆君野的话茬,道:“你过来做什么?”
穆君野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道:“我的小深,你被打得好惨啊。”
我在床上像死鱼一般翻着白眼。这叔侄俩一碰面,就会触发失智被动,殃及像我这样的无辜病患。
“别嘤了,小叔。我白眼翻着很累的。”
穆君野这才停止了他的表演,道:“有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情况?”
穆慎修言简意赅地把这事从头到尾顺了一遍。穆君野听完后,道:“小修,你想公了还是私了?”
穆慎修瞥了我一眼,我缩进被窝里装死。他道:“公私并举。”
“成,你自个掂量着办吧,别太过火就行。”
穆君野摩挲着下巴,又道:“我回来的事别告诉蒋廖。”
“你连市医院都进了,他还能得不到消息?”
正如薛医生所言,我的春节就是在医院度过的。期间四姨来慰问过我一次,给我带来了我没吃上的冰糖猪肘。她叫厨房单独给我做了一份,还有煨羊蹄之类的,吃得我油光满面。她也没提之前的事,仿佛翻篇了。
蒋廖则是杀进了医院,后面灰溜溜地跟着穆君野。
穆君野一样一样地把东西码在柜子上,从芒果香橙车厘子到高钙牛nai蛋白粉。
蒋廖惋惜道:“本来还打算带你出去玩来着。”他在痛惜自己失去了一个玩我的大好机会,这我还是略知一二的。
蒋廖的公司才刚起步,即使正月,他作为大老板非特殊情况也不能消极怠工,因此待了半小时便走了。而带我玩是属于特殊情况,他自己说的,好不要脸。
他撇下穆君野照顾我。穆慎修在老宅有要事要做,下午才会来。
在那半个钟头里蒋廖大展yIn威,穆君野目光哀怨无比。
据穆慎修后来说,他正月初一就把这事捅了出去,几个旁系当天就被扫地出门。不过,他们承认是他们自作主张,想向穆敬言邀功。至于这口供的真假,也不重要,起码明面上事情都解决了。
穆敬言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夹紧尾巴做人。
还有,此事一打岔,穆慎修的“想想”彻底没了动静,好像干冰升华,了无痕迹。
他不提,我也不提。老提那些背地里的隐秘心思,也让人尴尬,是吧。
寒假快结束时,我惊觉作业几乎全没写,垂死病中惊坐起,把一边敲代码的穆慎修吓了一跳。
我说:“完了,作业还没整。”
穆慎修将我按了回去,道:“别整了,大家都知道你不爱学习。”
因此你们每天看我荒废人生却半个字也没提?
“我不是不爱学习,”我诚恳道,“我只是不想写作业。”
穆慎修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不爱学习,你只是不喜欢上学。”
“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毕竟那破学校一点意思没有。身为一个重度厌学症患者,我说这话理直气壮。
夜半我惊梦时大叫了一声“穆慎修”,无人应答。我失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穆慎修已经回大学了。
整间寓所中只有我自己,整个卧房中也只有我自己,整张床上也只有我自己。
自我在偌大的空旷中无所遁形,只好折叠起来。叠得越小越好。
我缩在被窝里冷得发抖,我开始疯狂渴望穆慎修,想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我僵硬的灵魂。
我想起穆慎修的手从我的衣服下摆伸进去,肌肤相亲的怪异且令人颤栗的酥麻感从尾椎一路涌上大脑。
然而,我的臆想立刻破碎了。我的手很冷,和穆慎修的感觉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触电似的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