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大概在哪里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吧。一双黑色的,润泽的,湖水般平静又澈亮的眼睛,纤长的睫羽随眼睑启合,如同蝴蝶展翅。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那个人站在烈日中,周身是明亮的光,她无法直视,看到的只有朦朦胧胧的一个影子。但是那双眼睛那样近,仿佛她曾贴在他脸上仔细数过他的眼睫,亲吻过他的眉宇。
他很少蹙眉,就像不会有烦心事一样,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的坦然。时洛温不喜欢这样,她希望看到他其他的表情想到近乎扭曲,即使那是痛苦的表情。只要这份痛苦是她给予的,她也感到愉悦。
她在睡梦中去找身边人的手,不知她梦见什么,手在空空的床单上不停摸索,睡颜也并不安稳。直到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扣上她的手心。她睡梦中有知觉般把手指插进对方的指缝,终于满意。
严觉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蹭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皱了下鼻子,向严觉的怀里滚。
只要他们睡在一起,时洛温总会在无意识中滚进严觉怀里。都说omega依赖alpha身上的气味,做爱后带有信息素的味道会让alpha安心,但是时洛温像是反了过来。严觉从不主动搂她,她倒是喜欢往严觉身上贴。
在她来之前严觉就休息得差不多了,没了长期信息过载的负担,他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自然表现得也愉悦了许多。但是小女孩儿可不经逗。
“乐乐……”小夜灯柔和的灯光在严觉眼中跃动,另一半照在时洛温身侧,严觉低下头,是时洛温从未见过的表情。
不是床上的迷离、充满情欲的眼神,也不是平常训练时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神。他注视着她,像注视一只在他怀中毫不设防的小狐狸。
真是爱撒娇。
不管是得理不饶人还是无理取闹的任性样子,总是透出那种不经人事的娇气和不被满足的委屈。明明摆出嚣张的神情,面上尽是恣意,眼底却不自主地透出“哀求”,因为不想被拒绝。
严觉的指尖顺着时洛温的发尾往下,发丝缠绕着他的手指。
严觉刚来军校时小姑娘还留着一个刚及肩的狼尾,过肩后她又自己剪了一次。剪完头发那天,她还过来得意洋洋地威胁他,笑得很狡黠。那时严觉只注意到她的发尾,对她的行为未置可否。
现在她自己剪的头发又长起来了,头发长得不算快,是时间过得太快了。
长起来的头发不太整齐,跟野草一样合长各的,倒是很符合她的性子。她和她的头发似乎都规矩不起来。
严觉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无法与别人一同入眠,他的Jing神力太敏锐,这使他本就很难深眠,身边有其他人会让他不自主地警戒对方的一举一动。更别说这个人挨着他的身体,连心跳都能被他感受到。
所谓的休息只是一夜的闭目养神。
时洛温昨天餍足,又一晚上好眠,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神采奕奕,看上去心情也舒爽,没有多说什么话就要去教学楼。
走到门口,她才想起来要向严觉要终端的联系方式。
严觉给了她一串号码,但不是终端的格式,而是带了军方后缀的通讯器号码。“?”时洛温不解地看向他。严觉简洁地回答:“我的终端坏了。”并且向她展示了那个纽扣大小的通讯器。
他的终端坏了很久了,修不好的程度。终端的功能繁多,但是数据的分享也让信息泄露的危险加深,军区不能携带终端,况且通讯器完全可以满足作战交流的要求。因为没有必要使用,严觉到现在都没有购置新的终端。
时洛温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原始人。难想象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居然会没有终端,这几乎等于与整个现代网络脱节了,是C国明天换个皇帝他都不知道的那种。难怪严觉这么无趣,他的生活比他本身更无趣。
“好吧。”时洛温接受了他这样乏味的事实,将那串号码存入自己手腕上只有手绳粗细的终端里。
实际上在军校终端也受到了限制,基本上处于休眠时期。不过时洛温还是向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难得露出一个没什么恶意的笑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早日用上这个。”
时洛温轻车熟路地从严觉那里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出入严觉的住处竟然变得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凡,她对严觉的态度好像也变了许多,继续这样下去会怎么样呢?
时洛温的手贴在胸口。胸口很沉重,像有一块石头压在那儿,心跳都变得缓慢。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严觉这么心烦意乱。之前那种直接的厌恶消退之后,她也不知道她对严觉是什么心情。
想了许久除了让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没有想出来。时洛温一向把不擅长的事抛在脑后,索性不去在想。只是奇怪,明明刚从严觉那儿出来,她这会儿又想和他做爱了。
一定是想做爱才想见到他的。
其实他也不漂亮,身体也不柔软,性格还那么闷,没有什么值得惦记他的理由。说到底只是自己相处过的omega太少了,也没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