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关于萧西棠的传闻有许多,商宁坐在茶楼听了一耳朵,却是一个胜一个不靠谱。
她坐在二楼临窗的矮榻上,为自己斟了一盏清茶,虽不知晓那位永宁侯大人是什么性情,但如他这般地位之人,想来总是爱惜羽毛的。
利用这一点,或许能解曲家之困。
也不仅是曲家,还有很多人,许林等人在南阳不足半月,害的却不止一家一户。
车辇自街市而过,数名着重甲的卫士护卫前后,萧西棠盘坐其中,风拂起车上薄纱,隐约露出他半张侧颜。
左右行人远远见了车驾,便避让一旁,只敢用敬畏的目光小心望去。
“是永宁侯大人么……”街口处,白发苍苍的老妪紧紧握着手中木拐,嗓音低哑。
小乞儿压低声音答道:“我之前见过好几回永宁侯大人出行了,就是这车。”
两人周围还有数名衣饰各不相同的男女,神情都带着几分紧张。
老妪听了小乞儿的话,向车辇的方向看去,眼中逐渐带上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沉声对周围人道:“都随老身来!”
“永宁侯……真的会为我等做主么?”有人迟疑开口。
老妪佝偻着腰:“倘若永宁侯也不能为我们做主,那我等便再无生路。既然再无生路,那还犹豫什么——”
她说得掷地有声,原本犹疑不定之人也坚定了决心。
一群人跟在她身后,浩浩荡荡向车辇行去。
众人拦在路口前,车辇停步,重甲卫士利刃出鞘,未曾因为眼前之人都为寻常百姓打扮掉以轻心,头盔下双目戒备地望向他们。
老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车辇前跪下,嘶哑着声音道:“老身,求永宁侯大人,为我等做主!”
她身后众人也跟着跪下,异口同声道:“求永宁侯大人,为我等做主!”
众人齐齐开口,声势浩大。
这番情景不仅叫路人驻足,街头巷尾的小贩与茶楼酒肆中的闲客都竖起耳朵,探头向这处望过来。
街头陷入沉默,一时只听得风掠过树梢的窸窣声。
萧西棠抬眸,眼中墨色深沉,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他终于抬手,示意重甲卫士退开:“让他们上前。”
城西,商宁坐在茶楼上,算算时间,那封血书应该已经递到永宁侯面前了。
护送永宁侯此行的校尉许林,修为不过平平,全靠着妹妹入了景帝后宫的裙带关系,才得以混了个校尉的官职。
萧西棠于南阳暂留,却只住在官驿,也不接受南阳大小官员宴请,想讨好他的人,便都转向了许林。
许林也是脸大,打着永宁侯的旗号,不管是珍宝还是美人,纷纷来者不拒,他手下领的卫士也有样学样,在南阳横行霸道,欺压百姓。
南阳郡守不算什么鱼rou百姓的贪官,但同样也不是什么为民做主的清正能吏,自然不会为了几个升斗小民去得罪自京都而来的贵人。
这样一来,在南阳之中,能惩治许林的,就只有永宁侯萧西棠一人。
商宁能想出的最好办法,便是叫那些被许林及其手下害得几乎家破人亡的百姓,写就一封血书,当街喊冤。
众目睽睽之下,但凡萧西棠还在意一点声名,便要给这些被欺压的人和所有南阳百姓一个交代。
但萧西棠究竟会如何做,商宁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望着窗外,永宁侯今日不会经过城西,这里自然看不见永宁侯的车辇。
商宁的心悬在空中,又抿了口茶,只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茶楼中算得上清静,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桌前,低声絮语,茶香氤氲,升腾着攀上半空。
蹬蹬蹬的脚步声突兀响起,商宁回过头,同众人一样向声音来源看去。
小乞儿跑上二楼,褴褛的衣衫引得茶楼客人忍不住皱眉,他却恍然不觉。
看着急匆匆而来的小乞儿,商宁心下一跳,她站起身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给了小乞儿一贯钱,与他约好,若是事情有变,便来这处茶楼寻她,再作别的打算。
小乞儿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阿宁姐姐,永……贵人已经答应了为婆婆他们讨回公道。”
他看看周围人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将永宁侯三字咽了下去。阿宁姐姐说了,不要轻易提起永宁侯大人。
既然一切顺利,那他来茶楼做什么?商宁也不太明白了。
小乞儿递上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玉佩:“阿宁姐姐,是那位贵人,要我将这块玉佩交给你——”
他话音刚落,商宁神色立时大变,她快步走到窗边,探头向下望去,但下方已有一队身着轻甲的黑衣护卫散开,将整座茶楼围得滴水不漏。
商宁郁郁地出了口气,看来跳窗逃跑是没戏了。
只是她都这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发现?
小乞儿满脸茫然,不知商宁一番举动是为何。永宁侯大人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