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象牙色卷云纹公子袍,外裹着件大氅,墨发低垂,缓步走了出来。
众人呆呆的注视着他,舒尘虽生的一副少年面相,如今浑身的气势却令人不容小觑,眉眼间的贵气仿佛降落人间的神邸,几乎一出场,便轻而易举的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舒尘忽略掉周围惊艳的目光,自顾自来到陆蘅面前,极自然的将陆蘅护在了身后。
“阿蘅,别怕。”
谢忱没了,她还有他……
“舒相,是舒大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从惊艳中回过神,这才想起,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是舒青珩,如今的丞相大人。
如此,如今当朝的两位丞相便是都在了。
陆元脸色有些难看,自从这舒尘入朝为官后,新帝对他极其看重,如今几乎已经成为了宋景迟的心腹,远超于他。
“舒大人,老夫奉命行事,您这是做什么?”
“奉命?如今谢将军的棺木刚回京,您便要杀他的夫人,这是奉的谁的命?”
“舒大人,方才这逆女目无尊长,准备谋杀生父,老夫就算要处置了她,也是理所应当的,这是我陆家的事!回头陛下如何处决老夫,老夫都认了,此事怕是还轮不到舒大人插手!”
“若我……一定要管呢?”
舒尘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陆大人息怒,只要晚辈在一日,谁也别想动谢夫人一根指头,除非,从晚辈的尸体上踏过去,晚辈还真想看看,晚辈这条命,在大人眼中价值几何。”
“舒尘!!”陆元愤怒出声,先是被陆蘅持刀要挟,然后又被这个一向看不顺眼的后辈威胁,他这张老脸算是彻底挂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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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僵持不下,陆婉君呆呆的看着舒尘。
舒尘年纪轻轻能坐上丞相的位置是她打死也想不到的,可令她难以相信的是,他居然还要护着陆蘅,在陆蘅早就嫁给谢忱后,在她以为陆蘅今日孤立无援,死定了的时候!!
青珩君站出来做什么?他站出来做什么!!
嫉妒如洪水一般倾轧而出,陆婉君只觉得自己嫉妒的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她突然不受控制的大笑出声。
她这一笑,打破了僵局,众人目光再次落在了她身上。
嫌恶的,不解的,唯独舒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如今同昔日判若两人的陆婉君,仿佛再俯瞰一只卑微的蝼蚁:“陆婉君?你再笑什么?”
舒尘自认如今见识不少,可陆婉君这么卑劣的女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就算谢忱如今死了,阿蘅面对这一切,可,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落魄到何种境地?她哪来的脸,还敢出来作威作福?
陆婉君收了笑,有些同情的看着舒尘:“我笑你可怜,青珩君,就算你和陆蘅之间有一腿,也早就是过去的事了,如今陆蘅已为人妇,你居然还这么护着她,哈?多好笑啊!哈哈哈哈。”
陆婉君如今彻底疯了,忍不住捧腹大笑着。
舒尘冷冷的看着陆婉君,难掩嫌恶的开了口::“我昔日是爱慕谢夫人,可今日我站出来,是为了谢家!”
舒尘不懂,在谢家如今这般光景面前,陆元,陆婉君这些人,是如何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是如何还在计较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仇恨……
看着谢府门前的挽联,舒尘心头莫名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凉,他没顾周围人的震惊,看向百姓道:“大楚建国初,百废待兴,周遭小国联手来犯,数十万大军入关,是谢家谢廷将军同其子镇守玉门关,征战数十载,凯旋之际,却发现父母妻女饿死在家中。”
“大楚二十八年,苗疆人利用往来客商像京中投奇毒,瘟疫肆虐,民不聊生,谢家五位公子随着谢良安佣兵远征,将苗疆人赶尽杀绝,逼出解药,却同五万士兵被毒杀尸骨无存,埋骨他乡!”
“建国至今,数百年来,外敌来犯,谢家儿郎镇守边关,守护我大楚百年安宁,生死面前,未退一步……距离谢老将军夫妇战死不过十数载……”舒尘说着,原本平静的语气不自觉激动了几分:“而今,谢老将军的嫡长子谢忱战死他乡,府中只剩谢夫人以及谢家这唯一的血脉,陆大人这是要赶尽杀绝么?!”
舒尘说到最后,声音陡然疾言厉色了起来,平日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眸看向马背上的陆元,那目光似刀子般,绽着寒光,令陆元无所遁形。
舒尘一字一句,仿佛巨石,重重落在围观众人的心上,也令周围的百姓意识到,陆元眼下在做什么,如今的皇帝再做什么!
远了不说,此次谢忱逼退西洲蛮子,难道还比不得这次犯下的错误么?
这么急着问罪,陆相更是连人家扶棺进灵堂都不允,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如此一来,谢夫人会激动到拿刀挟持陆元,便也不难理解了。
陆元此来,究竟是奉命行事,还是落井下石?
百姓看向陆元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