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跟我说了一句:“远亲不如近邻啊。不过说起来,老人家的儿子也是很久没回来了吧,多少年没见了真是。诶,孩子太有出息也不好,一年都不回来一趟的。”
这我知道,我从五岁就搬来这栋楼了。这栋楼其实是什么汽配厂员工的福利房,我们家当时是从一个科长级别的人手里二手买来的,因为都是一个厂的,他们彼此之间都很照顾,就排挤我们家。
邻居爷爷好像是里面的工程师,还蛮照顾我们家的。以前我妈更年轻的时候去顶楼晒衣服,都会有人偷偷把我们的衣服挤到一边去,只有邻居nainai会和我妈说:“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
然后从我五岁那年起一直到我十八岁,邻居家爷爷nainai的儿子,好像就只来过那么几次。真就几次,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我妈说,听我外婆讲是邻居家的儿子早年考到外地去,找了个河南那边的女朋友,毕业了就和女朋友回家了。然后就定居在河南了。
儿媳妇不爱跟着回我们这个小山城,所以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几次。这儿子就跟嫁出去的姑娘一样,成了泼出去的水。
我其实还有点印象,邻居nainai的那个孙子,我好像见过一两次。一次是在我小学的时候,她孙子比我大个七八岁,我得喊哥哥。
后来再见一面好像就是我初中的时候了,那个哥哥成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我打招呼的眼光要是闪躲一下,我爸回家都要打趣我一下。
再后来,带回来的就是死讯了。
真是让人唏嘘,我还记得那个哥哥眼睛生的很漂亮。都说孙子像nainai,那我猜邻居nainai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个美人。
这一晃,就都是好多好多年前的故事了。
卡卡是那个哥哥养的狗,带卡卡回来的,是哥哥刚结婚的老婆。我外婆是个热心肠爱干活的有点胖胖的老人家,她在我家沙发上剥桔子给我吃,跟我妈说:“怪可惜的,这么年轻就走了。”
外婆被我妈骂:“人家的伤心事你还问。”很多时候我妈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骂那个人,骂的越凶越是关心。
虽然我不理解这种方式,但是潜移默化的,我发现我也变成了这样。
我外婆跟我妈解释:“那哪里会敢当着人家的面讲。”
没人知道那个哥哥是怎么死的,但我分明记得我第二次见到那个玉树临风的年轻人是他考上了警校的第二年回来报喜。
怎么就死了呢。
真是有够让人难受,我摸着卡卡,卡卡呀卡卡,你还记得你的第一任主人吗?——那个儒雅,英俊,如青松般挺拔的青年。
卡卡呜呜的用脑门抵着我的手。
好像也是从那次被那个傻逼男的扯衣服之后,卡卡就会开始跟我“呜呜”了,就是从嗓子里小小声的回应一下我跟它说的话。
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没听懂的话为什么呜呜呢。
小地方没有秘密,有只狗腰伤了通缉犯的事情一下就传的很开。区里的记者,市里的电视台都想过来采访卡卡和nainai,全都被nainai谢绝回去了。竟是连一张照片都没人让人拍。
我们这栋楼的楼道每天都有记者在敲门,久了,邻里都烦,要是再有人来问:“那只咬伤了通缉犯的狗家住几楼。”大家都说,“什么狗?不知道,我们这栋没人养狗。”
有次运气不好,坐楼底下晒太阳的几个阿婆正这么搪塞记者的时候,楼上那个养小狗的一家正好牵着小狗下来。
记者刚要开口,就被小狗满场追,背后那家人还扯着嗓子在喊:“我这么小的狗怎么可能咬伤犯人啊!”
我没见证到这个画面,这是我听我妈跟我爸聊天的时候偷听到的。我要是在场,我估计会冷笑一声,确实啦你这么小的狗狗,我那天要是带你们家这么小的狗狗出门的,估计我早都被埋在土里了,你们家狗说不定也早都横尸哪个垃圾桶里了。
踩一捧一确实不对,但是我对所有不喜欢卡卡的人,也都不喜欢。谁叫这个事多的一家每次在楼道间碰到卡卡都要Yin阳怪气;“哟,开过血腥的狗指不定哪天就咬了身边人了。”
我妈叫我别和八婆计较,当年我妈去天台晒衣服的时候,把我们家被子“不小心”搞到地上去的也是这家的八婆。
呸,坏人配坏狗。
我连着看那日日日夜夜都在叫唤的小狗都不顺眼了起来。
我牵着卡卡,卡卡虽然安静但是对于同类生物好像很有震慑力,至少那只没屁大点的小狗每次看到卡卡都很害怕——具体表现为不叫唤了。
“看到了吗?”我得意洋洋的,好像在和谁家妈妈炫耀我儿子这次年纪考试第一一样。“这才是狗狗的榜样。”
时间又过去半年,我外出读了四个月的大学,回家过年。
听我外婆说邻居nainai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回家五天都没见过卡卡。不过确实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其实也是个不怎么爱出门的。
我妈看出我的心思:“爱看卡卡就明天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