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镇柔细声低语:“那依父亲的意思,拖上几个月才更不易令人察觉?”
“早则四月,迟则六月,以五月最佳。我已安排好李陵应举事宜,待春闱放榜结束,势一造起,宁王便只等降为庶人,届时取他此命便如探囊取物。”
“可是李豫观暂时解决不掉——”
“你不必Cao心此事,只需盯住御膳,确保这一包药,让他一口不剩地全吃下去。”陆文钧面色沉郁道,“赵裕不是正好在替你办事,此事于你而言想必是轻而易举吧。”
陆镇柔心口突地一跳,旋即温声道:“是,父亲放心,女儿必定竭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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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眼下赤狄那边态势未明,未必一定再起战事。况且北境有袁叔铮、蔡澜、唐瞬等多位大将坐镇,少了章明都也未必不能全然应对赤狄。”
“正是。纵然赤狄确然实力强悍,我们也不可过于助长他人之威。”
“到也未必,而今殿下手中掌握三衙的大半,京畿兵力也不过如此……”
“……”
宁王在书房听宾客幕僚谈了大半日,听得脑袋发疼,深夜时分方才轻手轻脚地回了醉鸿檐,却见王妃坐在妆奁台边,眼睛略显红肿,是才哭过的样子,忙上前问:“怎么哭了?阿颜,有何事便告诉我——”
“你担心顾岸恃功,又不如章帅来得得力,将他驱出上京放到北境。”罗展颜拨开宁王抚在她背后的手,冷声道:“你从许久之前便在设计,为何骗我?”
宁王一怔:“谁与你胡言乱语这些?没有的事——”
罗展颜偏头抹了下泪,怒气激得她嗓音发颤:“我知道你早晚要学会帝王心术,却不想你已无师自通……可那是顾岸,你难道连顾岸也信不过吗?他——”
“阿颜,”宁王面色未变,平静道,“与顾岸年少交好的是你,他当做长姐一般敬重之人也是你。他会选择我只因当年老侯爷选的是我,并非真心为扶我上位。何况他的脾气你知道,不知哪日突然犯浑便会咬个鱼死网破,我不放心他,太后也是。”
“可是还有——”
可是还有小舟,他们才再见没多久。
罗展颜不知宁王是否知道孟见舟的存在,一时哽住不再往下说。
宁王虚揽过罗展颜,拇指轻拭去她颊边的泪迹,劝抚道:“阿颜,我保证,待他将脾性磨好,学会为臣,很快便会回来了。况且他在大哥手下,你该更放心才是。”
罗展颜听宁王温言安慰,竭力控制自己平息心绪,可手抚着小腹,喉头却忍不住发涩。
臣子尚且如此,外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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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院里的两株梅快谢了,庭中春烟薄淡,却别有一番韵味。
“大师,事情都交代好了?”崇岭端了药放在故灯手边,小心试探问道。
“嗯,今日之后闭门,除先生与子琏外不见外人。”故灯指尖绕着药碗沿儿转了两圈,“你吩咐下去。”
崇岭应了一声便飞快地奔下去了。
故灯端了碗径自娴熟地就着半敞的窗子倒了,不动声色拈了颗蜜饯放在嘴里,细细咂着甜味。
故灯近来风寒严重,已经是这大半年以来第四次生病了,一直威逼利诱崇岭,防着他转头便又往北境写信。近来所有棋子皆已布完,只剩最后一颗,他总算不用整日提着心神了。
今年科考主考乃是内阁次辅周磐,兼有楚中、宗钰等要臣为副考官,又有贺家子弟、皇亲宗室应考,一时显得无比激烈,上京已少见有空房的客栈。
数日之后,春闱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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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堤毁
胡合鲁气哄哄地掀帘入帐内,高声叫嚷道:“合罕!合罕!白狄那帮孙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活不肯投降,明日交战,老子必要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留吁布各低头仔细擦拭着鬼头刀,肩背处的肌rou绷出极具攻击性的结实线条,他自语道:“先是梁军发现白狄的箭矢,又是白狄不肯降于我赤狄。”
忽地抬头,深褐色的鹰眸直视大巫,留吁布各沉声道:“大巫,您以为如何?”
大巫压着嗓音缓缓道:“白狄部不蠢,绝不会在毫无依仗的情况下同时挑衅两方。”
胡合鲁急吼吼地插话道:“那依大巫的意思,必然是梁军与白狄串通好了来对付咱们!他nainai的,老子——”
留吁布各瞥他一眼,极具威慑力的目光立时令胡合鲁噤声。他并不想尝试这位年轻合罕的拳头或者鬼头刀。
“胡合鲁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若如此,白狄又岂会在此关头节节败退?我已派出一小队人马前去偷袭梁军的玄盾营,途中抓捕一名伤兵,拷问许久之后吐露出一些消息,言语中并无梁军与白狄结盟的字眼。”
大巫捋捋颌下白须上系的玉珠,低声道:“只怕是梁军内部出了勾结白狄的叛徒。”
“若真如此,只需坐观其斗,待火势够旺时再添一把薪火。”留吁布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