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三思!”宋婴道,“且不说朝政如何处理,边关凶险, 连身经百战的秦王殿下都遇此劫难,万一……”
郑嘉禾道:“如今大魏遭遇外敌, 城池陷落,我当与边关将士同进退,共生死。”
郑源问:“那安王、吴王叛乱呢?前有外敌,后有内贼,太后理当坐镇长安, 把控全局!”
大臣们纷纷附和。
郑嘉禾扫视他们一眼, 微扬了扬眉梢:“叛贼打出的旗号是什么?”
大臣们迟疑了一下,郑源脸色不太好看地道:“杀太后, 还政宗室。”
一时, 大臣们都低下了头。
安亲王宣称太后对他的定罪是一场污蔑,太后先前就对宗室不满,不仅手起刀落杀了殷王, 还把他们的子孙押在长安城当人质, 而且削减宗室用度, 先前更是借着雍州灾情, 对他的亲王府进行了一场掠夺。
“谁都知道安亲王是因偷换军备、私养兵马一事败露,方才联合吴王叛乱。这样的叛军何足畏惧?”郑嘉禾道, “但他们打出反对我的旗号,我就不得不正面应对。”
郑嘉禾示意颜慧呈上大魏地图, 在长案上摊开。
众大臣们纷纷凑到了地图周围。
郑嘉禾手中拿着一根长棍,指了指地图上雍州、兖州的位置:“同样是在北地,离边境不远。我此去并州, 不仅是要亲临战场,对阵北戎,同样是告诉安王、吴王,他们不足为惧。”
几位相公对视一眼,神色上有些微妙。
其实,如果是皇帝御驾亲征,对士气怎么说都是一个极大的鼓舞,说不定就能扭转现如今大魏的劣势局面。
但太后只是太后……
而且,她还是一个女人。
哪有女人上战场的?确定她去了边关,是帮忙不是添乱吗?
有这种心思的大臣不少,他们低着头暗自思量,都有心里的小算盘,但谁也不会把这样的想法说出来,惹太后不愉快。
郑嘉禾等了一会儿,抬头打量了一下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心中有些了然。
就好像当初郑嫣问她,就是去了边关又能怎么样一样,大臣们也不相信她。
但郑嘉禾知道,哪怕是先帝——杨绥那种不善骑射,又不懂什么谋略的人站在这里,说要御驾亲征,大臣们都只会从他的安危考虑,劝他三思,而不是在猜疑着他去到底有什么用。
那么她比起先帝,又差在了哪里?
先帝的骑射还不如她。
正当大殿内一片沉默,郑嘉禾眯起眼睛,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宋婴拱了拱手,说出了一贯支持她的话:“臣以为,太后娘娘此去并州,定能鼓舞我方士气,一举击退北戎。”
郑源迟疑了一下,也跟着拱了拱手。
有人带头,剩下的大臣们,就算心里还有些小九九,也纷纷低头附和了。
“好,”郑嘉禾垂下眉眼,看着长案上的地图,“再拨七万兵马随我去往北地,前阵子武举选出来的几个人,也该历练历练了。”
大臣们恭声应是。
……
郑嘉禾回蓬莱殿的时候,没走几步路,看到郑源站在前面等她。
郑嘉禾步子顿了一下,走上前去。
“阿公。”
郑源向她躬身行礼:“太后娘娘。”
郑嘉禾继续往前走去,道:“阿公还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要赶着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其实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郑源道:“太后有些莽撞了。”
郑嘉禾面不改色:“不,我想了很久了。”
她早就有这种冲动,只是一直被现实拖累着,她的理智压制着她,才让她隔了这么久才把想法付诸行动。
郑源默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太后,扪心自问,难道你真的是为了鼓舞士气才去边关的吗?”
他看得出来,她是想去找秦王!他不信别的大臣也看不出来!
这真的荒谬!甚至是胡闹!
郑源感到非常失望:“你要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郑嘉禾停住了步子。
她顿了顿,转过身看向郑源:“我知道。”
但杨昪也很重要。
郑源不可思议地笑了一下:“你知道?你知道你这一去,少说一两个月,等你回来的时候,长安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郑嘉禾眼眸微垂:“这段时日就有劳阿公多多Cao劳,六部各司其职,若是因为少了一个我就无法运转,岂不可笑?”
郑源瞪眼:“你以为我是说这个?”
他指的分明是权势!偌大一个帝国,这么多宰相站在朝堂上,哪怕皇帝昏聩,日日流连后宫不上朝,都不会影响整个帝国的运转。
但权势人心如何变化,就不是那个皇帝能控制的了。
郑嘉禾以一个太后的身份临朝称制本就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