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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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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格日勒没有放松警惕,他谨慎地侧耳倾听。乌尼格日勒从小在牧场上长大,对马群极其熟悉,以前打仗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凭借声音听出敌人来的有多少匹马。他很快便听出来那是一支小队,至多不过二十人,为首的马距离后面有一小段距离。

    “你不要怕。”小云扯下床幔,金丝绣线撒下来,她身上漫漫都是金光,“哥哥,你不要怕,我不会杀你的,就算所有人都要把月升给你,我也不会杀你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爱你。”

    乌尼格日勒和对方紧紧抱在一起。

    小云从午后梦中悠然转醒,一睁眼就看见阿勒吉斜靠在床头,也不做声,眼睛一眨不眨,正盯着来温泉边喝水的鸟儿,阳光照亮他琉璃般的眼瞳,他面无表情,就像一个金丝木偶。

    “听得懂,要杀了我,小妹要当王。”阿勒吉的眼珠里清晰地映照出小云的面容,里面却没有他自己的情绪。

    小云追问:“那你怕什么?”

    “嗯。”阿勒吉点了点头。

    乌尼格日勒在他的膝盖接触到地面前的一瞬间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用力地提了起来。

    月升多山,天格斯夜晚行山路不点火把,由老马引路,常常一夜之间倏忽而至,偶然有牧民撞见,传为鬼军。

    “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吗,哥哥?”小云看他认真,不禁微笑。

    阿勒吉摇摇头。

    “小殿下回来了。”来人宣布,声音粗葛。

    伊兰台对阿达孟和行完礼,转向乌尼格日勒,夜色中一张灰漆漆的老脸,两枚眼窝里精光四射,他转过头看见乌尼格日勒,那张树皮似僵硬的脸猛地一动,身体抽了一下,不知是想向前冲还是向后退。

    伊兰台瞪着乌尼格日勒,他用力瞪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脸上的颤抖。他抖着嘴唇想要说话,上最响亮的鼓声。

    萨仁巴雅尔是天格斯铁骑里的一支小队,他们骑最健壮的马,用最锋利的武器。每场战斗都站在最前排,紧跟在乌尼格日勒或者代勒王的身后,对大靖的士卒发起冲击。每位士兵进入萨仁巴雅尔之前都会给自己挖一个坑,埋下一件随身物品,这意味着他们从此之后不再是活人,而是已经对月神许愿,即将前往神殿的活死人,他们自己就是自己的玉典赤,自己看守自己的坟墓大门。

    她低声哄着阿勒吉,伸手解开他的腰带。衣襟散开,一道窄窄的结痂挂在阿勒吉的胸口上,小云张嘴含着他的乳珠,手指穿过绫罗,往深处

    在十年前的上谷之战中,乌尼格日勒那一代萨仁巴雅尔几乎全部战死沙场,之后代勒王没有再重整过这支小队,萨仁巴雅尔名存实亡。

    乌尼格日勒坐在马上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才跳下马来。

    “哥哥。”

    “谁要杀了你?”小云搂着阿勒吉的脖颈,仿佛双生子般血肉相融的亲昵。

    “我害怕。”阿勒吉轻声说。

    阿勒吉并不理会她的呼唤,小云爬起来攀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娇声娇气地又喊了一声:“哥哥。”还带着一丝梦中的困慵,她慢慢地凑过来把脸颊贴在阿勒吉的手臂上,亲昵地蹭了一下。

    “小妹。”阿勒吉与她肌肤厮磨,低声喃喃。

    小云一愣,接着云消雾散春水照,“你怎么会忘记我名字呢哥哥,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字啊,只要别人喊你,你就会知道我叫什么呀。”小云捧住他的脸,望进阿勒吉的瞳孔里,她的神情奇异,明明是笑着的,却显得那么惊奇,“你死了,我死了,你都不会忘记我,你不要怕。”

    “萨仁巴雅尔里没有将军,”乌尼格日勒握着胳膊,他攥住对方,攥得极用力,说话也极用力,似乎吐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都是石头一般,“只有兄弟。”

    “将军!”他几乎是骤然失力般跪了下去。

    “伊兰台。”阿达孟和也认出了对方,下马与对方打招呼。

    乌尼格日勒一愣,心底古怪地翻涌了起来。果不其然,几步之后,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这是打头的先锋兵。这人站住看了片刻,偏过头响亮地往外吐了口东西,举起手晃了三圈,向身后人示意。

    阿勒吉垂目,“怕忘记的你。”仙人垂怜,“你的名字。”

    乌尼格日勒眯起眼,慢慢地,黑暗中走出来一匹无鞍的马,这是一匹老马,步伐迟缓。看见了他二人后,顿了半晌,像是辨认出阿达孟和的马,然后才上前几步,亲近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一点也不笨,聪明极了,大家都敬服你。父王死了,你就是新的王……”小云的脸上蒙着一层如梦似幻的柔光,阿勒吉回过头与她对视,小云看着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有着玻璃眼珠,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歪着头看他,继续说,“然后呀,我就把你杀了,”小云凑上来,在阿勒吉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一个珍珠般的吻,“我成为了月升的王。”

    太阳早已落下,月光还未能深入此处,影影憧憧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那你怕吗?”小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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