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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重症病房里,一个满头白发骨瘦如柴的老妇人正紧闭着双目软踏踏地躺在铺着惨白色床单的病榻上——浑身上下插满了不同功能的树脂聚乙烯导流管。
梅思凡和助理唐小慧无声垂立在病床边,耐心等待着这张病榻上的老妇能再次从间歇性昏迷中苏醒过来。
按约定,她俩今天特意驱车一个多小时从市中心赶来这家位于玉都市郊区地带的养老医院探望这个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垂老病妇——李小桃的母亲乐霜。
望见乐霜这副凄惨的模样,梅思凡不禁悲从中来,感慨万千:谁又能想象得到,想当年在她年轻时所拥有并为之骄傲自豪的那一副雍容华贵的美貌容颜呢?
由此可见时间对谁都是无比公平的,无论你年轻时何等尊贵富有、何等貌美如花抑或英俊潇洒,都只是暂时的梦幻泡影,只要生命的保鲜期一过,当大梦初醒秉镜独照之时,见到的镜中人都将是一副老态龙钟的丑陋模样。
“而我和小桃已经错过了彼此六年的大好年华,如果这一次能侥幸从A国平安回来,那么我会第一时间冲到秦熙家把她解救出来,然后带着她一起远走高飞,哪怕是放弃这里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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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进门直到现在,梅思凡和唐小慧都一直耐心等待着对方醒来,奈何等了将近半个多钟头了,对方却仍然躺在病床上纹丝不动,眼睛和嘴巴微微张开,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模样形同一具干尸。
要不是床旁边的那台心电仪的彩色屏幕上一直在平稳地划出心率数据线以及颇有节奏地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哒哒”声,她俩都险些以为对方早就已经停止呼吸,往生极乐世界了呢!
看着墙上挂钟上的指针一分一秒地匀速转动,梅思凡的耐心也随着等待时间的无限延长而开始一点一滴的腐蚀殆尽,她等了又等,终于忍无可忍地对唐小慧说:“去请主治医生过来。”
“好,梅总。”唐小慧应声轻步走出病房,紧跟着不到五分钟,便随着一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折返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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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医生。”梅思凡率先向对方伸出手来。
“哦,您好,请问您也是乐女士的女儿吗?”医生与她握了握后,好奇地问道。
“哦,不是,我是她女儿的好朋友,她有事耽搁了不能来,所以就特意拜托我今天抽空来帮她看看她母亲的病情。”
“哦.....原来如此,其实至从上一次她离开以后,乐女士的病情就开始急转直下了,”医生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习惯性地抬手扶正了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继而叹了口气后又说道:
“其实,她母亲一早便在还算清醒的时候就亲手写了一封‘自愿放弃治疗’的申请书,上次李小桃来给她探病时,我就已经拿给她看了,当时她母亲虽说已彻底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但意识却始终保持着清醒的状态,全程都清楚我和李小桃还有护士的关于放弃治疗问题的交涉,只是.....”
医生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并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什么?”梅思凡追问道。
“只是,李小桃在明知道她母亲即使再怎么治疗下去都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却仍然固执己见坚持为她继续治疗,并且还要求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想法设法帮她母亲用上目前市面上最贵最好的进口药。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她母亲能坚持多久就多久,我也一再和她强调过好几次,这样徒劳的治疗非但在消耗人力和财力,最大的一点是治疗过程中她母亲将承担超乎正常人所能想象的到的巨大痛苦,但奇怪的是,李小桃女士却始终一意孤行地坚持着她自己的想法。”
听完医生的讲述后,梅思凡再次将目光投向病榻上的那副“枯骨”,却惊惧地望见那副“枯骨”此时正圆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瞪视着他们!!
她赶紧大声提醒:“医生,病人醒了!”
医生闻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病榻前,伸手进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医用手电筒来,然后对着乐霜的瞳孔照了照,对方的眼睛在突然受到刺激后竟转动了两下。
检查完成后,医生回身对梅思凡说:
“病人苏醒了,您要是有什么话可以尽快说,她一般每次苏醒后最多也只能坚持十几分钟而已,
之后很快便又会重新陷入长时间的昏迷状态,我就在隔壁的科室里,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们可以随时喊我过来。”
他耐心交代完这一切之后,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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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出去后,梅思凡信步绕至病床边,然后一脸狐疑地望着仰面朝上面依然圆睁双眼瞪着她们看的老妇,她沉默片刻后对身旁的唐小慧吩咐到:
“小慧, 你去走廊上等我。”
“嗯,好。”唐小慧也转身走出了病房,并随手关好房门。
整个病房里霎时陷入如同死水般的幽静。
墙壁上两杠细长的日光灯想必是快要过期了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