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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思凡费力睁眼看时,那盏高悬于天花板正中央的大水晶吊灯正像陀螺般一刻不停地在她上方飞快旋转着——速度之快使得还未完全清醒的她愈发头晕眼花,竟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正身在何处?
紧接着,四周的家具及装饰也全体如群魔附体般摇曳乱舞起来,范思哲茶几上的那个美杜莎画像乍然睁开双眼死死盯住她,尖利的嗓子蛇鸣般咆哮出支离破碎的歌:“梅含月,你来自深渊,现在是时候再回去了!!”
“不!!我是梅思凡!!不是梅含月!!”梅思凡疯也似地使劲儿捂住双耳,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整个半山别墅里目所能及之处,无论是墙壁上、家具上、还是瓷砖、地板上面的所有美杜莎画像都造反一样反复大合唱着这一句歌词:“梅含月!你来自深渊,是时候回去了!!”
天花板上飞旋着的吊灯也伴着可怖的歌声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甚至还发出了一阵近似一阵忽大忽小的“嗡嗡”声——眼看马上就要挣脱开灯座直直向她的头顶砸将下来!!
梅思凡顿然头痛欲裂,拼尽全力想往一旁闪躲,可眼下身体却似千金般沉重丝毫动弹不得,但内心的求生欲却不断催逼着她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惊呼着:
“不!!!!我是梅思凡!!!我是梅思凡!!!梅含月她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杀了她!!”话音刚落,她一转身从沙发上重重地摔了下去,但好在下面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
就在大吊灯飞脱开灯座,并极速旋转直下的千钧一发之时,被困在自己躯体里的梅思凡奋力将头向旁边躲闪开去,刚巧撞在茶几腿儿上,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血ye顺着额头流淌进她的双眼,一片紫红色血光登时浮现在面前,客厅里的一切诡异的画面、可怖的歌声也猝然变成了血红色,恍如一座无间地狱!
许多年来,从懂事初,她一直活得那么久,那么累,如果能以这样突发事故的无辜方式一了百了也是不错的归宿——总比死在监狱里强!
想到此,她终于决定放弃这无谓可笑的挣扎,阖上双眼安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最后一击,耐心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滴答”从耳边溜过,可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头上方的 那盏大水晶吊灯却并没有砸下来!!
梅思凡倒吸了一口凉气翻身仰面躺在羊毛毯上,血ye化作血泪从眼眶奔涌而出,俄顷,涣散的视线终重又聚焦,所有的家具摆设霎时静止不动,全都安首本分地呆在先前的位置上。
她稍感安心了,便用力挤了挤双眼,再看时,发现天花板上吸着一团柔和的ru白色光晕——那盏水晶灯仍安然无恙地固定在天花板上面呢!!
原来全部都是幻觉!想必刚才那如同螺旋桨发出的巨大“嗡嗡”声,是耳鸣在她脑袋里面捣乱,梅思凡深呼出一口气,身体登时感觉轻飘了许多,
于是便吃力地勉强撑坐起身子,不想刚刚才褪去的那股巨大的耳鸣却再次卷席而来,
“嗡嗡——嗡嗡————!!”声音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梅思凡连忙用手将耳朵用尽全力捂住,将身子在沙发里蜷缩成一团,不敢再动作半点儿。
2
梅思凡紧闭着两眼不敢睁开。
良久之后,是何处隐约传来一阵清脆婉转的鸟鸣?这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哦!对了,是在她花园里那棵野茉莉树上筑巢的夜莺唱的!
可她仍旧不敢轻易睁眼看,仍然捂着耳朵蜷缩在沙发一角,就这么又过了不知多久,大脑里那可怕的耳鸣才总算烟消云散了。
可她的头却仍然一阵阵地发出肿胀的酸痛,她只好捂住脑袋,用胳膊肘撑住沙发,吃力地坐了起来,
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寻声望去,原来是一个红酒瓶,白色羊毛地毯上四溅着红色的酒渍,像凶案现场未待处理的鲜红血迹般令人触目惊心!
那倒了的酒瓶旁还静静地伫立着另外两支酒瓶,里面的红酒却空空如也,“靠!怎么喝的这么醉!”她喃喃自责,
短暂清醒后,她发觉此刻的自己独自一人呆在半山别墅的大客厅里,身上的白衬衫早已被冷汗打shi,胡乱敞开了几个纽扣罩在身上,
胸前早已染红了一大片的红酒渍,勉强用无力的双手解开剩下的扣子,脱下衬衫丢到脚底下,随后便一头栽进沙发里再次昏睡了过去。
3
恍惚间,梅思凡的灵魂挣脱她的rou身,向上飘荡着从一扇半敞的落地窗飞出到夜空之上。
暗夜旷宇中,她居高临下俯瞰着窗户里捂着脸仰躺在大沙发上的自己的rou身——面色惨白如一具刚断了气的死尸。
她犹豫着不知要向哪里飞去的时候,一阵强烈的光从月亮深处射入她的眼睛,眼前霍然一抹炽白色,原本轻飘如羽翼般的灵魂瞬时间被一双来自幽冥深处的未知大手强行拽了下去!
她惊地“啊!”地一声惨叫,猝不及防重重地下坠、下坠、再下坠,然后只听“啪!”的一声,她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