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acked 溃裂之隙
她脱下斗篷,冠冕这才从手帕中滑脱,击落地板的响动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西弗勒斯闻声从实验室出来,走到二楼栏杆边。所以,她猜对了。他没在睡觉。
莉莉惊异地抬头看他,意识到他还在这里。即便她见过从伤口喷涌而出的鲜血,即便她听过死前痛苦挣扎的惨叫,仍有使她不致崩溃的他的脸庞:还活着,有呼吸,无表情。
他的脸色表明,她看上去像是没了半条命。“你哪里受伤了吗,”他问道,语调生硬,下楼的同时掏出魔杖。
“没有,”她说着,声音嘶哑。肋间又是一阵剧痛,但她无法去留意。呼吸很痛。说话很痛。一切都痛,而且混乱不堪,而且她就要崩溃了。但对此无话好说。
他的魔杖还是从她面颊旁掠过,随后拇指温柔地抹去干涸的血迹。他的目光起初平静无波,但看向她的双眼之时,他的手指忽然僵硬地撤回。
“它在哪?”他问,尽管他似乎已经知道。
“走了。它——它死了。”她吞咽道。“为了让我带着这个逃出来。”她用鞋尖轻踢一下,冠冕仍半掩在手帕中。
他低头看去,好像它给予了她未能说出的答案。他在她面前俯下身,捡起它。
他起身时,她问出了逃出城堡后就一直在她唇畔萦绕不散的问题:“你会为我而死吗?”
他隔着手帕注视着冠冕,声音仿佛置身事外。“也许。”
“不。”她语不成声。“答应我你不会。”
“我会做有必要的事。”即便与她目光交汇,他依旧不屑一顾。“我不会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
“我刚刚亲眼看到它带着你的脸——你的声音,你的思想——死得很痛苦。毫不犹豫。”她吞咽一下,走近一步,斗篷的下摆几乎垂到他的鞋尖。“为了我。”
“是,我想象得出。”
“为什么?”
她望进他的眼睛,那其中确凿无疑永无止境的存在正回望着她。答案显而易见,她瞬间便明白了:
这正是他会做的事。
所以他知道这也是那东西会做的事。因此他才没有对整个计划提出过多反对。他知道有一个心甘情愿的牺牲品等着为她献身,假如真到那种地步。没有希望,没有魔法,什么都没有,只知道它的死能多保她一会儿的安全。
再这样想下去,简直要透不过气来。她该如何面对显而易见。
“西弗勒斯,”她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有什么感觉——”
“别说了,”他残酷地打断她。“不管那东西是什么,不管它长什么样子,不管它可能对你说过什么,它都只是工具。它已经物尽其用。不要感情用事。”
他避开了,避开那深究。她想叩开他的心门。“你可不可以听完?我要说的与那些无关。是关于你和我的事。”
“那就更没什么可讨论的,”他冷冷道,然后转过身。
她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回面前,以一吻堵住了剩余的话语。
这比之前的吻更加笨拙,自他的唇角开始,充斥着牙齿的碰撞与鼻尖的摩擦,但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还是俯下身来迎合她,指尖抚弄她辫尾的发带,像是要解开,又像是握着将她系于空中的风筝线。她不禁想到早应如此,第一次便应如此,而非她从他那里赢得的两次冰冷算计的工具。不,这是燧石,擦出的火花将令整座房子付之一炬。她也想要付之一炬。此刻,她可以听到,鼓点声正召唤她前往战争或更惨烈的境地。
“你得听我说,”她说着,呼吸困难,靠在他空洞的颊畔。
他没有回答;拇指却摩挲过她的后颈。这不过是极为轻微的动作,但于他而言,便是难以想象的肆无忌惮——他从未,他以前从未——因此引发的电流窜上她的脊椎。莉莉颤抖了。他停顿一下,像对待实验结果般观察她的反应——是听——然后他重复了动作,这一次,几乎落到她衬衫衣领下贴着皮肤的标签的位置。
他的另一只手放到她腰上,真见鬼,她畏缩了,而且她贴得那么紧,他一定能感觉到。
他的手移到她肩上,将她拉开。“你的肋骨。”他的另一只手又移到她侧肋处,比医疗式的触碰更加——更加什么?她问自己。你在期待什么,伊万斯?
有半秒钟里,莉莉在想如何尽快挣开才能更用力地给他一巴掌。或是将他拉得更近。或是二者兼有。力量,总是关乎力量,现在他得到了,现在他是掌控的一方。这很残忍,事实如此,还很无礼,她真的应该打他或再次吻他或做点什么,站在原地依旧痛苦。不知什么从她胸口漫上,或许是一团眼泪或许更为可怕,但再努力忍耐也无法压下。
她反而退回到他维持的距离,挺直身体,立正站好,就像她每天都能好似烧毁整座房子般吻他。她第一次真正相信自己可以。
“你需要治疗,”他心迷意乱地咕哝。“上楼去实验室,如果你还能坚持。”
她能。她已经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