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地方。”安信云知道父亲的意思,既然出了这种事情,那肯定得上门探望,“我想塞点钱给她,算一点心意,但她坚决不肯收。她女儿在被单厂上班,她要侍候病孩子,只能接手工活做。”
说到这里,安信云叹了口气,“可惜现在都用机器绣花,否则她那手针线活倒能换钱。”
卫淑真不冷不热开口问,“这个胡阿姨,是不是叫你们跟着她接绣花活做童工的那个?做得慢还要被她骂。阿大手脚快还好,我记得你哭过好几次,写信跟我说家里有个拿摩温。”
拿摩温是纺织厂工头的意思。
安信云笑了起来,“是她。小时候不懂事,大了才明白她想我们学点手艺,不然怎么办,一家人失业的失业、失学的失学,没有进账坐吃山空。后来别人不许她再来帮工,她还哭了一场。”
卫淑真哼了声,“学了有什么用,也就绣个自家用的帐顶。”
安信云知道这事又戳着亲妈的痛处,笑笑不语。
那些年卫淑真再婚也不愉快,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外人对她们越好,对比之下显得她没尽到责任。
李勇洗好碗,灌了两瓶热水,换了只煤球,进来接过毛线活,让安信云带三个小的洗漱。
徐蘅鼻涕口水多,安歌在生病,因此三个孩子换了三盆热水三条毛巾。
安信云做着就笑,“真像流水线,同一Cao作,产品不同。”
一边又亲了下安歌的额头,“同事说毛毛才是我亲生的。”安娜长得更像李勇,无论脸形还是肤色,“眼睛鼻子跟我一模一样。”
“胡说。”安友lun怕安娜不高兴,立马制止,但仔细看去安歌确实像安信云,而安信云是儿女中最像自己的,等于说安歌长了付标准的安家长相:额头光洁,大双眼皮,眼角略微上翘,鼻形挺秀。
安娜是个心大的孩子,几天下来跟安歌同吃同睡,感情飞快升温,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乐得嘎嘎乱笑,“那我有妹妹了。我喜欢做老大,可以差妹妹干活。”
安信云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想得美,大的要照顾小的。”
安娜骨碌碌转着眼睛,侧头问,“大阿姨照顾你吗?”
“嗯。就拿做绣花来说,我做得慢,她一个人做一个半人的份。”
安娜吐吐舌头,“是不是做得多就会脾气差?大阿姨板起脸的时候好凶。”她忧虑起来,“爸爸也做很多活,以后会不会也变得脾气差,经常板面孔。”
安歌差点笑喷-都说童言稚语,但孩子的眼睛最亮。可不是么,李勇发达以后就有点变了。要不是出了那桩意外,最终婚姻是什么走向,很难讲。
卫淑真和安信云早笑成了一团,安信云还推着李勇的肩膀,“女儿开始担心了。”
李勇被摇得晃来晃去,笑着说,“娜娜放心,妈妈比爸爸凶。如果爸爸是老虎,那妈妈就是武松。”
嗳,果然枕边人才最了解。后来,有回李勇发火,从来柔声细气的安信云二话不说,进厨房拿了菜刀,一刀砍在门上-世界平和了。
安歌又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岔了气,顿时肚子疼。
卫淑真连忙放下报纸,把她抱在怀里揉肚子顺气。
徐蘅虽然不懂大家笑什么,但也跟着呵呵笑,口水又淌了下来。
安信云绞了把热毛巾帮她擦干净,“孩子多有多的乐趣。”她灵机一动,“爸,孩子一个是看,两个也是看,要不问问能不能把老二送她那里。她家有个小院子,老二可以在院里玩,锁好大门不怕老二跑出去。”
这倒是条路。徐蘅虽说读不进书,但一直喜欢做手工,流行什么就做什么,从雪碧瓶编花到中国结;有阵子迷过十字绣,绣了大面幅的“富贵荣华牡丹图”给徐蓁做墙上的装饰。
安友lun摇头反对,“不行,那不是帮别人,是趁人之危给别人添麻烦。”
安信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卫淑真勃然大怒,“好你个安大少,对外人不好意思,对自己人倒很说得出口!我妈是天生的老保姆?!要不是毛毛特别聪明,我真不想她辛苦一辈子还要带孩子!你安大少瞧不起我,但我妈也曾是大户人家的少nainai!”
安友lun莫名其妙,不过扪心自话,这话确实一针见血。他潜意识中觉得徐蘅也是老太太的曾外孙女,既然这么喜欢毛毛,那么再搭个徐蘅也不是问题。
见他哑口无言,卫淑真冷眼相对。
客厅的人都静了,还剩徐蘅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发出呵呵两声笑。
第十九章 人情味
徐正则出院的那天,安景云准备了一桌菜招待卫淑真等人。
李勇把安歌和安娜先送过去,一个放在自行车的前档,一个坐在后座,一路晃晃荡荡骑着。
一边骑,他时不时确定两个孩子的安全。
“娜娜?”
“在-”安娜在后面翻了个白眼,也不管她爸看不看得到,“人没摔下去、脚没卡钢丝里,还在。”
李勇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