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自行车,最好来只电视机。你们有没有看《蹉跎岁月》,我看得眼泪汪汪。”
“那有啥好看,修地球你又不是没去过,这里人人上过农业大学的课,好不容易看个电视剧还要苦得要死。”“修地球”、“农业大学”是插青们的话,表示当过农民。“我家男人去广东出差看过一部真正好看的,《上海滩》,他说男的英俊女的漂亮,可惜没看几集就得回来了。”
趁大家不注意,坐在安景云对面的秦梅君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快找理由走开,不然做多错多,帮别人带了东西没准还结仇。
果然等安景云从车间回来,办公室的人已经不提这件事,或者说大家看她态度就知道不愿意,自然不再强人所难。
安景云谢过秦梅君,后者笑道,“这算啥。说不定过几天我要麻烦你打个掩护,我爸寄信回来叫我去探亲。”
秦梅君的父亲走时带了她的哥哥姐姐,她不舍得放弃学业没走,谁知一分别就是几十年。
第五十三章 苦闷的班长
秦梅君也是近两年从车间起调的, 和安景云出身相近, 因为海外关系吃过大苦头。
既不能读书、也不能就业, 凭着吃苦、肯干才争取到机会。其中背后流过的泪、当面流过的血和汗,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居然能撑下来?
严格说徐蓁不是安景云第一个孩子。
她怀的头胎是男婴。
有年“双抢”(抢收、抢种水稻), 怀孕六个月的安景云负责看晒谷场。然而天气骤变大雨将至, 人手不够时她拿起扁担转移稻谷,当晚腹痛不止,流下一个成形的男胎。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 不会有徐蘅的出生,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安景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后悔,但哺育徐蘅的辛苦、周围人的目光每每提醒她, 假如……然而本以为一辈子得呆在农村,哪里想得到还有回城的一天,更别说曾经差点害死她的海外关系, 竟然有一天让她成为别人羡慕的对象。
命运啊。
要说就此原谅带着家里的所有钱偷逃的叔叔,安景云真的做不到。但如果怨恨着骂人打人, 然后呢?受过的罪过去了, 难道拒绝现在命运的回报?
“我爸让我带着儿子一起去, 但谁知道会不会再变,这次还是我一个人先去探路。要是还行,再说别的。”秦梅君谨慎地说。
也只有和安景云才能谈这些。一来大家差不多境遇, 二来安景云这个人嘴紧, 别看平时跟同事一样嘻嘻哈哈, 但该说的、不该说的拎得很清。
秦梅君收到父亲的信后心情澎湃,一时喜一时悲,也少不了畏惧,怕被日后算账。丈夫是粗性子,见不得她左思右想,她憋在心中差点成了病。
“怕我没钱买机票,他老人家把美金直接夹在信纸里寄过来,幸亏没被查到。”秦梅君一脸庆幸。按规定外汇得冻结半年才能兑换,秦父年迈,生怕有生之年不能重聚才冒此风险。
安景云完全理解秦梅君的心情,安慰了几句。
两人又说起孩子,秦梅君的独子何明轩也在红星小学五年级,不过他在一班,徐蓁在二班。
何明轩是出名的好学生,也就比神童方亮差一点点。
她俩经常互相交流信息,惨的是何明轩和徐蓁两个。不是听说何明轩放学在打弹子,就是这回测验卷子徐蓁没给安景云签名,回去上手“女子单打”。
可以说两个孩子彼此恨得牙痒痒,生怕自己想瞒的事情被对方揭穿。
“他啊,哪有你家老三聪明。”秦梅君已经从儿子嘴里知道安歌鹤立鸡群的存在,“老师说了,全校只有安歌能进少年班。”
自从美国有个十五岁华裔少年申请到剑桥大学就读研究生的资格,国内各地跃跃欲试。要说神童,咱们中国人十亿人的基数放在这,随便挑挑就有。
安景云叹了口气,“管得多的成绩不好,不要她成绩好的偏偏特别好。”
秦梅君笑道,“那你换换试试。”
安景云只是苦笑,“老大跟我们吃了许多苦,我如今去管小的,老大肯定多心,以为我要放弃她,小的也未必领情。与其两头不讨巧,不如维持原状。”
被两人提到的何明轩、安歌,另外还有方辉等人,聚在一间空的教室,是班主任通知的,说要组织数学课外培训班。他们手上拿的是那天摸底试卷,心情各异。
方辉看着安歌的解题思路,“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真厉害。”
“没啥厉害。”安歌很平常心,“书里讲过,你看过也能知道。”
方辉愁眉苦脸,挠挠后脑勺。他还没习惯光溜溜的手感,“我看不进啊。”
“那就别看呗。”
还有这种选择?方辉听得多的是“要努力”,虽然不放在心上,但难免小小的负疚感,“是不是太混日子了?”
“嗳条条大路通罗马,每个人有不同的爱好,能够把爱好发扬光大已经够了。”
“你怕我们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