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发出善意的笑声。他们不知道安歌说这些的用意,但听懂她开了一句玩笑。
“俗话说敝帚自珍,正因为我只是一只小蝼蚁,所以才更要让短暂的生命充实。珍惜和亲友相处的每点时光;努力学习,寻找更多的可能。”安歌看向台下,“大家有没有想过学习的意义?”
这个么,吴砾在痛苦地刷题中想过无数次,到底为了什么才要受这个罪。
答案很明确,正如他对人生的看法,因为必须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习成绩不行,就得下地干活,插秧收稻打农药摘棉花,日晒雨淋,终年劳碌。
同样的问题,徐蓁早就想过,为什么她咬紧牙关想跟上妹妹的步伐。不得不承认是骨子里不想认输,但说到有多热爱学习,没有。
对于方亮,学习还需要寻找意义吗?学习就是乐趣!除了学习,世界上还有哪件事情值得一做再做,越投入越发现自身所知的局限,从无知到有所得,就是意义所在。
“心有多远,我们才能走多远。如果学习只是为了让父母满意,那么等父母不关注成绩的时候,学习的动力也就消失了。如果只是为了找份好工作,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止步于一份好工作。所以,看得远些,找到自己兴趣所在,在有兴趣的事上做得更好。”
说是这么说,有多少人能明白。
安歌看了一眼前排的教导处老师,“今天我们以自己是一中的学生而骄傲,希望我们可以携手共进,将来让一中为我们骄傲。谢谢老师和同学。”
她刚站起来想溜,看到自己手上的稿纸,写都写了,别浪费,俯身靠近话筒又补了两句,“这份学习经验,有需要的同学可以到二班班主任那里登记,统一油印。”
梁为民最讨厌这种琐事,安歌看了眼他的脸色,肚里暗暗笑了下。好吧,那个大事小事能记几十年的人,就是她了。
梁为民曾跟人说,安歌高中时沉默寡言、成绩平平,完全想不到也会有发达的一天。
这话说的,让安歌听着很不舒服。要知道梦里她同样以636分大市第一名考进一中高中部。年份不同试卷不同,她就是有这个实力。
但那年文化馆有一个名额,安景云急急让她休学占住名额。毕竟在那年代,不少人思想没转过来,觉得读书是为了找工作。好工作机不可失,虽然暂时是临时工,但进去就捧牢饭碗了,再过两三年能转编制内。
直到1998年、1999年,现实才给安景云那辈人一个大巴掌,没有什么永久不变。铁饭碗没有了,学历才是起码的敲门砖。
一场波折,最后安歌靠一场大病说服父亲得以上学。只是经过一个乱糟糟的暑假,摸底测验一落千丈,在高中沉寂三年,被人看扁了。
什么叫“完全想不到”?
做人就要有梦想,咸鱼也有翻身的机会。
散场时同学们议论着两位学长,也有说到安歌的学习经验,却没几个谈及人生以及学习的意义。那些离现实太远,学生听父母和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就行,没必要想太多。
人声鼎沸里方辉问,“毛毛,你想当飞行员是为了登月吗?”
安歌看过的书,他也大半跟着读过,对空间探索丛书有印象,而航天员只会从空军飞行员中选拔。
“挺想去看看宇宙。”安歌实事求是地说,“不过机会很渺茫。”见方辉皱着一条眉毛,她问,“怎么啦?”
“我想读二哥的学校。”方辉发愁,“但那样我们就不在一所大学。”
安歌心里一跳,“怕什么,不在一所大学多好。你可以来看我,我也有理由去外地看你。”
“也是。”和毛毛一起长大,方辉只凭直觉就知道她是真的高兴,于是也高高兴兴,“可惜等我考进去,二哥已经本科毕业,硕博他打算在国外读。二哥-”
说到曹Cao、曹Cao到,方辉拔腿奔向方亮。
弟兄俩眉目相似,只是方辉更活泼,引起不少同学注意。
“别看了。”郑志远一把拉走吴砾。吴砾不甘心地挣扎,直到被拖进教室才认命地对郑志远说,“刚才我看见年级第一哭了。”
“你看错了。”郑志远不觉得安歌有哭的理由。
吴砾也疑惑起来,“可能是砂子迷了眼?反正她眼睛红了。”
第一百零三章
出校门是一条大路, 安歌和冯超慢慢往回走。连着三天的劳累积压在一起, 浑身上下酸疼, 也幸好这身体实在年轻,即使累,内心仍然滚动着各种情绪。
冯超一把拉住安歌, 一条鲜艳的红筋刺毛虫从天而降, 掉在他俩面前。
路两侧种的法国梧桐,每到夏天就成了刺毛虫疯狂生长的季节。直到有天马路拓宽,原来的树被砍断挖走, 学校搬迁,改建成了景观道路,新种的香樟树慢慢习惯水土。再到梅雨季节, 空气中飘荡着香樟花幽淡的清香。而人们也只有看老照片的时候,才想到马路曾经的模样。
“我看见你哭了。”
“嗯。”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