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云怕他犯傻,赶紧说清楚,免得把好事给折腾黄了,“你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不能换人。夏芳和二贵既然来了,先在城里玩两天。”事缓则圆,等她再想想,“吃饭吧。”
徐蘅已经转了几个圈,终于盼到自己想听的,“吃饭!吃饭!”
“爸爸呢?”安景云问大女儿。
“钓鱼。”徐蓁说,“说跟朋友约了夜钓。”
安景云,……
晚饭已经做好,只要端出来。冯超择的菜,安歌动手炒,丝瓜海米豆腐汤,拌黄瓜,炒空心菜,鱼香rou丝,还有青椒炒蛋,都是大盆的。连饭都烧了两锅,家里大些的锅碗瓢盆全用上了。
一开饭就显示出了必要性,安景云举着筷子刚说几句“不要客气多吃点”,二贵已经把空饭碗递给徐蓁,“大妹,麻烦添饭。”
两锅饭吃得干干净净,二贵的肚子像扣了一口锅,高高凸出来。一富和夏芳还算注意,但一富偷偷松了回腰带。
饭后安景云看了看他们的行李,一个破旅行袋,放了几件衣服。她赶紧掏出钱让冯超骑车去夜市买凉席帐子,再翻柜子找薄被,又找出毛巾草纸塑料盆,想想又拿了两包月季牌卫生巾。
幸亏平时连根绳子都不舍得丢,翻翻拣拣凑齐生活用品。安景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一富拉到阳台上讲悄悄话。她硬着头皮,把居委发的计划生育工具塞给外甥,“今天来不及,明天带你们去办暂住证,城里可不像乡下,街道盯得紧,不允许未婚先孕。懂吗?惹出事舅妈也没办法帮你。”
唉,安景云认了,舅妈也是妈。
八月底的天气,夜晚凉风拂面。
把三人在小院安顿住下,冯超骑车,带着安景云回家。
遇到上坡路,少年一声“阿姨抓紧”,奋力踩着车跟小牛犊般往上冲。
忙活半晚上,到家徐正则还没回来,安景云再好的性子,由不得也来了火,电风扇开到一档使劲对着吹。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徐蓁,出声抱怨道,“你看你爸……”
安歌把电风扇开到三档,又从“定向”拨到“摇头”,“妈,我有个想法。前阵子郑叔叔和爷爷聊天时说市政有意改革,把城区绿化工程细分,竞标分派。让大阿姐接活来干,怎么样?”
“大人讲话别在旁边听,让人说没家教。”安景云叮嘱道,“爷爷工作上的事不能往外说。”
“知道。这在家里,而且跟爷爷工作也无关。”
安景云想了会,摇头道,“不行。第一咱们得避嫌,其次夏芳也不是那块料。”
“不是说大工程,那些拔草种树的。咱们不搞特殊,正常参加竞标,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
安景云还是摇头,“傻丫头,那些都有关系的,去别人的碗里抢饭,别人不说三道四?”
“爷爷不是说要响应干部年轻化申请退休?等爷爷退了,咱们承包一块地,回农村去。”大家不想种田?可以,自家接过来,种草皮搞绿化是条路,当种田大户搞联合种植是条路,大棚蔬菜也是条路。
听到农村、种地,安景云头有两三个大,没好气地说,“去去去!把你扔乡下一个月,你就知道不好玩。”她怕老头受孙女怂恿放弃公职,连忙叮嘱,“这些年爷爷不容易,现在挺好,有事忙,也不太累,别有的没的跟爷爷乱讲。”
“那怎么安顿二表哥和大阿姐?”
“让二贵跟你爸学修电器,夏芳么,我跟厂里说一声,后勤应该有岗位。”安景云已经想过,“我只求你们安安稳稳别惹事,就放心了。”
“妈,要是有天大家不修电器,坏了直接扔掉重新买,到时怎么办?”
“怎么可能。”安景云关了电风扇,“就算有,到时再说。我看二贵应该可以,他坐得住。一富么……”这孩子实在也太毛躁了,套个枕头都能扯破枕席,安景云捏了把汗,希望他进厂后能改。
观念上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倒是卫采云听了后很赞成,“毛毛的主意挺好。”她算给安景云听,“我们厂前前后后买了三百多亩地,别的不说,围墙找建筑公司做的,总共花了三十万块。围墙的铁栏杆部分每两年重新油漆,从材料到人工得五万。厂区的修树拔草找的绿化公司,每季度两万。”
安景云习惯了义务劳动,吃惊地问,“车间工人随手做做就完的事,干吗出钱?”
卫采云笑道,“工人加班有加班费,多招人不如请外头的来做。”
“干嘛不直接找农民来做?”安景云还是想不明白。
“也得有人管理,进入厂区不能乱走,不能顺手牵羊,不能拖延工时,最关键不能影响正常生产。”卫采云吃过苦头,开业时放在厂门口的几十盆花,被附近村民十几分钟全搬走了。认真计较?派出所不愿意受理,几盆花而已,资本家还想怎么样啊。“钱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自找麻烦。必要的成本,该花就花。”
安景云听得打开新世界。找人干活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