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书架上的确多了一个被利器射进的缺口,宁长渊伸出手摸了一下那个缺口,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宁长渊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口吻急切道:“你可知他去了哪儿!”
那人被宁长渊的脸色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我见他好像......好像往琼山方向去了。神君——哎,人呢——”
琼城最早得名便源自其西侧的琼山山脉,西境地势错综复杂,平原与丘陵交错,高大山脉稀有,放眼方圆百里,只有琼山山脉巍峨连绵。琼山高达五百丈,在多高大山脉的北境算不上什么,可是在一排矮不溜秋的小山包里便脱颖而出了。琼山紧靠琼城,立于山顶可将整座城市的风貌收入眼底。
宁长渊御剑上琼山,只见山顶聚着一层浓的化不开的Yin云:不祥之兆。
心底的不安被无限扩大,宁长渊双手作诀,指尖迸现出数道光线,其间一道像是寻到什么似的飞光而下,他不假思索紧追上去。
半柱香后,宁长渊立在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口,洞口有阵阵Yin风吹出,双眼看进去望不尽黑暗。送出的风里,飘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阿泽。
宁长渊心间一跳,无尽的恐慌在那一刹攫取了他,哪怕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得闯一闯。
狭窄的暗道间,滴水声与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愈发浓重清晰,坑洼不平的地面格外chaoshi,宁长渊走了不到一会儿就无可避免的shi了脚。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有光透过黑暗漏出来,宁长渊加快了步伐,岩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几近圆形的山洞,高三十丈,长宽约二十丈。山洞腹心有一个方形凹陷,类似于凡间用来贮菜的地窖,只是里头装着的是浓稠的鲜血,这是一口货真价实的血池。池子里的鲜血满的快要溢出来,那股刺鼻的血腥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多年来,宁长渊上尸山下血海,对残忍之景见识极多。可是眼前这一幕,仍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怒极攻心,心里又记挂着玄思的安危,提着上邪剑在洞中吼道:“小畜生!你给我出来!”
在藏书阁摸到飞镖留下的缺口时他就明白了。
一声轻笑响起,绯衣少年自Yin暗之间走出,在四面岩壁火把映照出的光亮中立定。
少年皮肤雪白莹润,好似月上中天时投在山顶的那一束洁白,又荡着寂夜湖面上才能瞧见的温柔色,与他一身绯色衣裳正好相称。望向宁长渊的眉眼之间载满笑意,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眉峰处有一道转折,冷硬却不突兀。笑起来脸颊处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睛弯弯如天际一轮明月,一副天真无邪少年郎的模样。
此人便是修罗鬼君许世安,其在外貌上继承了父母双亲容貌上的优点,十足诠释了鬼族人生来姿色出色的传闻。
宁长渊从前也被他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骗过,现在却是清醒许多。如今再看,那双弯起的笑眼中,透着一股嗜杀的戾气与狠毒,就连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中也藏着一份算计。
许世安出声道:“许久不见哥哥张口便喊人小畜生,真叫人伤心。不过这一声,倒让我想起来与哥哥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我记得后来,我娘还去找了哥哥呢。”
当年下昆仑始,从弑神之战中摸爬滚打起,宁长渊早就养成了一张镇定的面具。在场二人皆是心知肚明,盲音是宁长渊的软肋,但凡每次提到盲音,宁长渊镇定的神色总有一丝崩裂。
许世安就是爱极了他失控的模样,这些年,宁长渊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以长辈的姿态自居,责骂他时、偏袒他时、教导他时、纵容他时,从来都是一个腔调一个态度。他受够了,腻烦了,他就是要刺激他,打击他,让他痛苦,将他踩下脚底下。他从前有多敬仰他,如今就有多恨他。
宁长渊紧紧攥着上邪,双手指节被攥的发白:“这次琼城血疫,可与你有关?”
许世安闻言突然笑出了声:“长渊上神这是在问我?哈哈哈多难得,在你心里所有的恶事不都是我干的吗。换做从前,你不早就对我破口大骂,一剑劈下来了吗!”他一张手,一副随君处置的模样,“来啊长渊神君,我就给你这么个机会,你现在就杀了我!”
许世安弯起的唇角一直没放下来,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他,宁长渊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紧握在双手的上邪神剑欲动不动。
许世安“善心”提醒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言语之间步步紧逼,可是脸上仍旧带着笑。
许久之后,宁长渊迟迟不动手,许世安心思动了动,轻声喊了一声:“哥哥。”
只此一声,恍若与从前的时光重叠起来,小小的少年总似跟屁虫粘着他,仰头一脸憧憬地看着他,追在他后头喊他哥哥。
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在那一瞬间轰然倒塌,宁长渊闭了闭眼,手中的剑不自觉松动,他的面色流露出一抹倦怠:“你究竟要什么?”
听见他的提问,许世安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笑声在山洞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