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斯言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他以为陈岸有些愧疚,便安慰他道:“当然,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当然也一样。”
一样。
你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陈岸身体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
随即敛起眼睛,没再说什么。
容斯言穿好鞋子,扬了扬手机:“我已经叫了出租车,先回去了。”
陈岸点了点头:“今天……非常抱歉。”
容斯言:“没关系,人之常情。”
陈岸向前一步:“我送你出小区?”
容斯言摆摆手,非常官方地道:“不用,您去陪陪小笛吧,以后有情况也可以微信群多沟通,晚安。”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陈岸注视着门板,自言自语道:“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做梦。”
他久违地,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来。
胎记这种东西,在伪装自己的时候,自然是
第一个要去掉的。
可是容斯言不知道,曾经每一个他换芭蕾舞服的瞬间,他都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他的身体。
人的身体上有许多印记,不像胎记那么显眼,但那些才是证实一个人身份的存在。
比如那些细小的,淡灰色的痣。
比如他的骨骼的走向,那些优雅的凸起的形状,都是无法改变的。
它们共同构成了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郁风晚。
作者有话说:
什么叫鸿门宴啊!(老母亲痛心)
崽崽的身体都被看光了!
第8章
几天后是教职工迎新晚会。
立藤的惯例,每年教职工迎新在校长沈麟的私家庄园内举办,不仅是欢迎新教师,也会邀请有名望的学生家长。
届时各界名流汇聚一堂,彬彬济济。
立藤是槿城的招牌,当天电视台也会派记者前来采访,拍摄宣传物料,择日报道。
晚会前一天,赵丹丹打来电话,告诉他事情有了进展。
容斯言正在仔细地剪去ZILLI西服上的一枚袖扣。
这套深蓝色西装原本属于他的父亲,结婚时买的,法国的成衣师傅量身定制,上世纪末的流行风格,边角平整,略显保守。
他的骨架偏小,套在身上隐约有种鸠占鹊巢的怪异,像小孩子装大人。
容斯言把标志性的袖扣和logo都剪了,褶皱熨平,使这件衣服看起来就是一件平平无奇的过时套装。
他面无表情:“说。”
赵丹丹:“当年监控室有五个校工,周一到周五轮流值班,大部分人在案件发生后被遣散了,只有一个人留在了立藤,听说是周营的亲戚,叫葛海澜。”
容斯言隐约记起来,好像是有个叫葛海澜的人。
当年读书的时候,葛海澜是为数不多被他们记住的校工。因为他只有十八岁,油头粉面,刘海斜长,眉眼风流,喜欢穿当时流行的黑色修身背心,与高中部的不少女生关系暧昧。
据说葛海澜原先是个吃穿不愁的公子哥儿,后来父母投资失败,家道中落,成绩又一塌糊涂,于是草草辍学,来投奔了在贵族学校当老师的舅舅,当了个清闲校工。
赵丹丹:“葛海澜后来虽然留在了立藤,但是也没再接触过监控室的工作。现在就是到处打杂,偶尔会来后厨帮我们搬搬食材,切切土豆萝卜丁。”
容斯言想起周营电脑里的监控视频:“现在主管监控的应该就是周营,发生了那种事,他们不会再把监控交给外人。”
赵丹丹:“我见过葛海澜几次,但是没捞到说话的机会……他就是老油条一个,每天没什么正经事,经常看不见人,迟到早退也没人管。”
有个在学校当领导的舅舅,自然没人敢管他。
容斯言:“没关系,明天我亲自去找他,他绝对不敢迟到早退。”
赵丹丹:“明天不是周六吗。”
容斯言清吐了一口气,露出微微轻蔑的神色:
“明面上是教职工迎新晚会,其实就是个微缩版的名利场。他不仅不敢迟到早退,还要倾尽所能帮着周营溜须拍马,阿谀取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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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沈麟的庄园位于城北角,庄园格局是西式的,大片修剪齐整的草坪,道路四四方方,视野开阔。偌大的地下停车场灯火通明,豪车如云,光柱似锦。
内里建筑别有洞天,却是全然的中式。花间隐榭,水际安亭,甚而有一比一复制的醉白池小湖亭,鱼跳密藻,燕掠平芜。游廊自内里蜿蜒而外,淡松烟的梁柱在竹林掩映下若隐若现,垂花门下三三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