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杏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熟络地招了招手:“糖果在我房里,过来吧。”
桃不知不客气地跟着进去,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忽然愣住了,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柜,除了下面三层是书籍以外,其他的格子里都摆满了相框。
那是安杏每个不同年龄段的照片,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眼弯弯,露着两只小酒窝,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而他的旁边一直都站着一个比他个子高一点的男孩,从小到大都摆着冷酷的臭脸,与安杏可爱的笑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安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过了半响后,才吸了吸鼻子说:“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盛熠。”
桃不知下意识道:“我见过。”
安杏惊讶道:“你见过?在哪里?”
桃不知恍然回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普通人是见不到鬼魂的,所以没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安杏。
安杏以为他认错了人,眼底腾起的光芒又消散了,转身去柜子里翻出了一个罐子,打开了盖子递给桃不知说:“这些都是阿熠以前送我的糖果,我全攒起来了,你拿吧。”
桃不知一罐子花花绿绿的糖果,只在里面挑了一颗就收回手了:“好了。”
安杏大方地说:“你可以多拿几颗。”
桃不知摇摇头,表示一颗就够了,因为他自己尝不了,所以想带回去给男人尝尝。
安杏把糖果罐放到一旁,自己拨了一颗糖放进嘴里,鼻子忽然就酸了:“阿熠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分享糖果了。”
桃不知紧紧攥着那颗糖果,有些手足无措,他感觉到安杏的情绪很低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安杏或许是压抑得太久了,急需一个能够听他倾诉的人,于是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起了盛熠的事情。
安杏和盛熠是同一天出生的小竹马,从穿开裆裤时期就一起玩了,安杏的性格活泼可爱,特别会讨大人的欢心,但就是脑子有点笨,运动神经也不发达,一跑步就会摔跤。
盛熠比安杏早出生几个月,不仅个子长得快,脑子也很聪明,只不过有遗传的轻度躁郁症,发起脾气来会把所有小朋友吓跑,只有安杏傻乎乎地攥着他的袖子不放,半点也不知道害怕。
盛熠总嫌弃安杏笨手笨脚,有时候放学会故意跑快一点,安杏总会屁颠屁颠地追上去,不小心摔倒了就哭得稀里哗啦,这时候盛熠就会一脸臭屁地转身给他一颗糖。
两人就这样一起长大了,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因为盛熠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大部分同学都不敢接近他,每当这时候他就要吃特定的药物来稳定心神,而安杏会在他吃完药后还给他一颗糖,让他可以忘记药的苦味。
升高二的时候,两人被分配到不同的班级,不过放学后还是天天粘在一起,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吵架,有一次,安杏摔跤后气不过盛熠的奚落,决定在今年运动会上取得好成绩。
两人做了一个约定,谁能够在长跑中取得好成绩,谁以后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情。
不过在一次体育测试中,盛熠却突然在跑步途中倒地昏迷了,安杏跟着救护车拼命地跑,摔了好几跤后,看着他被推进了急救室。
医生说盛熠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状态,可能是因为他测试前一天晚上吃过了治疗躁郁症的药物,所以引起了不良的反应。
盛熠没有再醒过来,他食言了,没能完成跟安杏的约定。
回忆像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安杏已经泣不成声了,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明明是软糯不堪的呜咽,却仿佛有种能直击灵魂的力量。
“我好想阿熠啊……”
“我太笨了……没有他什么都做不好……”
桃不知的心头好像被扯了一下,对这种情绪感到十分陌生,他不明白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也不知道安杏为什么会哭得那么伤心。
因为他不会哭,也流不出眼泪。
晚上,当贺寒舟提着新鲜的鸭血回到家时,发现小桃花竟然坐在沙发上发呆,偶尔还用手去搓眼睛,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贺寒舟连忙放下了东西,凑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
桃不知又搓了搓干涩的眼睛,十分苦恼:“没有眼泪,我不会哭。”
贺寒舟顿时哭笑不得:“你又不是人,当然不会哭,再说了,能哭又不是什么好事,不会也挺好的。”
桃不知本身就容易被忽悠,这么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于是就不再纠结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糖递过去,像之前一样提醒:“尝尝。”
“你哪里来那么多糖?”贺寒舟虽说不爱吃甜,但是顺着他的意思拨开了糖纸。
或许是心理作用,当舌尖尝到了糖霜的味道时,仿佛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牛nai味。”他说。
“牛nai味!”桃不知兴奋地复述了一遍,甜滋滋地笑了起来。
贺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