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川抿唇,收回手,走上前两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泄气。
好像一对上她,就总能叫他方寸大乱。
走廊那回见面,因为被她撞见那不堪一幕,生怕被她误会他如娱乐圈那些走捷径出卖自己的人,他不管不顾公布节目组黑幕,执意退赛。
上一回在酒店,一时意气为她挡酒出头,害他之后被周启楠一顿调笑。
这事不知怎么传进了他家老头子耳里,刚才还专门来了个电话,将他骂到狗血淋头。
他和那个冥顽不灵的老爹大吵一架,父子两个互相放了些狠话。本想出来散心,没想到会遇到她。
郁结之气还在胸腔凝滞,话说出口,就有些冲。
可这些又关她什么事呢?
她没有叫他这样做,更没义务还记得他。
“没事。”
舒意摇头。
她走出去两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
清亮的月光,拉出沈晏川孤寂又有点颓唐的影子。
舒意心里一动,“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隐隐觉得沈晏川莫名眼熟。
庭中银杏枝叶繁盛,月亮隔着树枝透进来,洒下参差斑驳的树影。
沈晏川望向舒意,她的脸庞一半隐在Yin影里,朦胧月色为她周身镀上清冷的光。
她歪着头,眼神清亮,和六年前几乎没有分别。
“你还记得《城市冲关》吗?”
-
六年前,沈晏川十六岁。
正是作天作地鸡飞狗跳的年龄。
他打小聪慧,是实打实的“别人家的小孩”,十六岁以前,在师友亲朋眼里,“沈晏川”两个字就是完美的代名词。
十六岁之后,也不知脑子里哪根神经忽然发作,觉得顺风顺水的日子面目可憎,非要弄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昭示自己是不一样的烟火。
那是一段,沈晏川至今回想起来都恨不得自我毁灭的中二时光。
最初是沉溺游戏,接着是泡吧酗酒,能尝试的放纵方法他几乎尝试了个遍。
得到的成就是学校数不清的警告处分。
彼时正是盛泰冲击上市的关键时期,沈父沈母自然没有那么多心力放在这个叛逆期儿子的身上。
等他们回过神来,沈晏川已经找到了新的乐子——
他拉着一堆狐朋狗友,组了个小乐队。
说起组乐队的初衷,也不过是图新鲜。
常去的一家酒吧承办了一场不知名摇滚乐队的Live,沈晏川坐在台下,主唱嘶吼的乐声和着鼓点电音在他心尖震颤。
迷离朦胧的霓虹里,场下振臂欢呼的听众就是最忠实的信徒。
沈晏川这才发现,其实他无比享受那种在舞台上一呼百应的快感。
说来也巧,小乐队租用场地的房东也是玩乐队出身,一眼相中沈晏川,直言他就是天生属于舞台的人,前途都写在音乐里。
房东自称老吴,正儿八经音乐学院科班出身,毕业后拗不过父母的意愿,放弃了留在北京继续专攻音乐的机会,回老家找了个音乐教师的工作。
那一年,选秀节目红遍大江南北。
老吴同沈晏川说,他同学任职的电视台正在筹备一档选秀节目,获得冠军的选手不仅能签约音乐公司,获得出道机会,还能有机会去国外著名音乐院校学习深造。
“不过,”老吴也有顾虑,“你和乐队成员都没成年,要参加比赛,得有你父母签署同意书才行。”
当时沈晏川一口应下,“没问题,我能搞定他们。”
回想起来,大概是从小到大父母对他的要求无有不应带来的信心,觉得这一次他是真心想做成一件事,父母也应该会支持他。
为了说服父母,他还专门写了一首给父母的歌,日夜Jing心排练。
妄想父母听见歌的瞬间就能深受感动,开明大义送他参加节目。
那应该是七月初的一天。
一大早,沈晏川就在客厅忙上忙下,又在阿姨的指导下亲自动手做了两道沈父沈母最爱吃的菜。
张姨被挡在门外,惴惴不安,“小川,你快去坐着吧,厨房里的事我来就好。”
沈晏川心情好,洗菜切菜的手不停,“没事。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半个月前,沈父沈母飞往邻省谈项目,飞机今天落地,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下飞机。
张姨思索两秒,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得到“很快回家”的答复。
说是很快,也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沈父沈母进家时,脸色不算好看,两人看见沈晏川,更是一言不发。
沈晏川不疑有他,还以为是两人谈判不顺,兼之一路奔波,忙着招呼父母在餐厅落座。
沈父板着脸,似乎想说什么,沈母使了个眼色,“先吃饭,吃完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