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他三人无不是惊得一哆嗦。
吴伯:“将军,您……醒了?”
“你们……老的老小的……小……竟然欺负……一个……不能说话的……孩子……”
楚岚的喉咙伤得不轻,才说完这几个字就疼得浑身直冒冷汗。
“将军,那小子不经通禀就擅自溜到您房里来,我们是担心他对您有不轨之心。”老管家连忙解释道。
楚岚眼里的责备神色稍减,视线落在了雁归身上。
那孩子正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红了一片,额头也磕破了皮,渗出血来。
楚岚强忍着疼,声音嘶哑的如同一支千疮百孔的破笛子:“他……留下,你们走……”
雁归吃了一惊,猛地抬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伯和方才还理直气壮动手打人的小厮也同样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心说将军怕不是烧糊涂了?
楚岚皱眉:“还要我说……第二遍?”
“是、是!”吴伯看了雁归一眼,急忙拽着小厮,两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留下雁归站在原地,鼻子一酸,委屈地红了眼眶。
“不准哭……”楚岚皱紧眉头,咬牙捱过这一波要老命似的疼,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你偷偷……跑来……是为了哭……哭给我看么?”
雁归拼命把眼泪眨了回去,抽抽鼻子,使劲儿摇头。
“去……倒点水……”楚岚的嘴角微微一弯,“我渴了……”
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那孩子急急忙忙抓起杯子去倒水的身影,渐渐的和昏黄的光晕化为一片晦暗不明的影子,楚岚皱了皱眉,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这一遭,楚岚的伤势着实非常凶险。
胡人的刀快,一刀顺着他喉咙劈下去,几乎划开了整个胸膛,一道狰狞的伤口斜亘在他本来就没几两rou的胸口上,差点见骨。
江先生说,如果这伤再深点,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于是,曾经身负重伤还能从西北梧州千里奔回西南驻地的楚将军,这回是真的只有感叹当年勇的份儿了。
回府之后的半个月,因为失血过多,楚岚一直Jing神不济,始终醒醒睡睡的,雁归一直在他床边陪着,喂饭喂药,端茶倒水。十岁出头的男孩子,正是鸡嫌狗不待见的好动年纪,可雁归却不一样,他能独力把楚岚照顾得无微不至,替他把身边一切琐碎的事情都料理得井井有条,雁归伺候起人来,简直细致周到得让吴伯这些老家仆都叹为观止。
养伤初期,楚岚昏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间短,雁归就趁他睡着,去厨房用砂锅熬粥,在粥里面搁了切得细细的rou糜和蔬菜,雁归的个子实在太矮了,他得踩着小板凳才勉强够得着案板。等粥熬成了,再端回房里,在外间用小碳炉煨着,楚岚什么时候醒了,就盛一小碗给他喂进去,再喂药,等一切妥当了,等他再迷糊过去,雁归就拿起手边的书安安静静地读。
半个月过去,楚岚的Jing神一日强似一日,渐渐的,他醒的多睡的少了,有时早上醒来,晌午睡下,一觉到第二日头午;也有时白天醒过来,吃了饭喝完药,又昏睡过去,浑浑噩噩地睡上一宿。
这一日,楚岚因为白天睡得沉,醒来时已是深夜,四周昏暗一片,死气沉沉,唯有一点灯火如豆。
他喉咙里像着了火似的,疼得刀割一样。
谁能给我点水喝……这是目前楚将军心里唯一的愿望,什么家,什么国,此时此刻什么都比不上一口水来的重要。
可是这个时候了,哪还会有人不睡觉,在这陪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的人呢……楚岚无声叹息,悲哀地感叹自己居然也有今天。
他凄怆地扭动僵硬的脖子,心存侥幸地想找找身边有没有什么喝……侧过头的瞬间,楚岚蓦地睁大眼睛。
雁归!!
刚趴在楚岚床边睡了没一会儿的雁归这时也恰好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
你醒了?!
一大一小两个哑巴就这样四目相对,满眼的惊喜,两人都激动得好像见着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然后楚岚就万分感动地看着那孩子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跑到外间,不多时端了个小碗回来,碗口上还氤氲着丝丝热气。
这天夜里,就在楚将军快渴疯了的时候,是雁归端来了一碗温水,并且一勺一勺地喂进他嘴里。
“谢……谢谢。”一碗水喝完,楚岚诚恳道谢,可这两个字却说的极其拗口。
因为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机会说个“谢”字,自打记事起,与他相伴最久的是父亲的训斥和鞭子,他想要依赖谁,以及渴望温情的那点儿心思也早就葬送在了父亲的皮鞭棍棒底下。
听见楚岚道谢,雁归先是一愣,然后腼腆地笑了,站起身,又去端了一碗东西回来。
楚岚闻到了,是蔬菜粥的香味儿,以前没吃过,但是这回,他一吃就是半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