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了大半夜的汤是早朝后送到宣政殿的。
蔺衡刚结束和几个肱骨大臣对于西川事宜的商讨,姜来公公看准时机,将青瓷碗盅摆到他手边。
“陛下,歇歇罢,保重身子要紧呐。”
国君大人目光仍旧紧锁奏折,端起抿了一口才发觉口感好像与往日不同。
并不是常喝的那种带涩味的补气汤。
反而鲜香浓郁,色泽通透。
只是莫名感觉,哪里怪怪的.....
姜来公公心里一惊,赔笑道:“陛下,这是太子殿下亲手做了送来的,吩咐奴务必要呈给您。”
皇帝陛下所用膳食都由专人焙制,没有御令,一般不会随意变动。
姜来公公念及这茬儿本不想应下,又恐误了太子殿下的事惹得国君不悦,只好依言照做。
眼下见蔺衡蹙眉,他忙惶惶道:“陛下,这汤......可是不合您胃口,要不奴撤了,重新给您呈一份?”
“算了。”皇帝陛下掩住眸子里的微动,淡声道。“替孤将那几件锦裘送到池清宫去,算是谢过太子殿下辛劳。”
虽说不知道碗盅里面黑咕隆咚的都是一团团什么东西,但味道终归比补气汤好上太多。
况且还是慕裎亲手做的。
沉浸在‘原来也没有这般憎恶孤’的美好情绪里的国君大人,相当愉悦的将汤连汁带药材一齐解决了个干净。
这种愉悦状态一直持续近三日,直到今儿廉溪琢出现之前。
有着大学士之职的小舅舅,几乎是垮着脸破门而入。
“你手底下就一个能领军的人都没有了?中央将军非要纪怀臣那个老东西?”
此类言论在慕裎来南憧前,平均每隔三天都会出现一次,蔺衡早已见怪不怪。
“如你所见,你瞧得上的有限人员中,能带兵打仗的只有孤了。”
廉溪琢一怔。
显然是没想到皇帝陛下还能将话头给噎回来。
蔺衡不睬他的疑惑,敷衍道:“说罢,怀尘又怎么招你了?”
廉溪琢愤愤哼了声,抽刀子一样,从腰间抽出张皱巴巴的信笺扔到他面前。
“这是你让我去查的事情!”
“在外奔波数日,好不容易查到点眉目,我犒劳犒劳自己还不行啦?哪知前脚刚踏进浣歌坊,后脚纪怀尘就冲进来了。”
“说什么近日皇城中也不安生,不少他国细作伪装成歌姬来刺探消息,硬生生把我刚搂住的姑娘带去了大理寺!”
廉大学士生平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唐突美人和搅扰清梦。
偏巧纪怀尘回回两样全占。
廉溪琢越说越气,尤其听见门外不合时宜响起的‘回禀陛下,纪将军到。’
他四下找寻几眼,最终抄起被蔺衡舀的连鸡骨头都不剩的碗盅。
........里面的汤勺。
朝门外直直扔去。
“老东西,给本王爷死远点!”
第10章
到底在国君面前,即便是大学士兼小舅舅的廉溪琢也不敢太过放肆。
扔个汤勺,就当是给自个儿撑撑场面罢。
能让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整个南憧恐怕只有纪怀尘可以做到了。
蔺衡印象中,他极少自称王爷。
理由一是听上去太老气,与他风流倜傥的外形极为不符。
理由二是身份这个东西,只有在压人一头的时候拿出来才能发挥最大效用。
非常不巧。
中央将军纪怀尘是个能和蔺衡过上百招的厉害人物,对此廉溪琢毫无挣扎的余地。
论文学才干,他也远超寻常大将,对此廉溪琢虽然勉强能挣扎。
但基于武力值相差甚远,挣扎得太用力容易遭到打击报复。
所以廉大学士选择曲线救国。
拿王爷的身份压个中央将军属实解气。
蔺衡佯装若无其事,将碗盅悄悄藏在案阁后以防遭小舅舅毒手。
“这回召怀尘来是有正经事,你且忍忍,孤的江山还指望靠他稳定的。”
“我呸!”廉溪琢狠狠翻了个白眼。
“三条腿的驴不好找,俩胳膊俩腿能领军的人难道还找不到了?就池清宫住的那位,好歹是个太子殿下,稳定江山这样的事他未必不能胜任!”
蔺衡懒得与他较真,颔首示意宫人将纪怀尘请进来。
传言中威风凛凛,宛如修神罗刹的纪将军,看上去却远没有在战场上那般淡漠。
大概是不在军营里的缘故,没穿厚重的乾银盔甲。
而是一身玄色长衫,外披了件簪有赤璎的披风。
发髻高束,肩背宽阔挺拔。
入殿见到赌气靠在一旁的廉溪琢他先是微微叹了声气,再恭谨对国君单膝跪地一礼。
“臣纪怀尘,参见陛下。”
蔺衡淡淡点头。“这里没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