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如今懂事了,知道自己哥哥与别人不一样,也知道哥哥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平安长大成家立业,可若是自己成了家,放哥哥一个人又该怎么办?以后的事还是要早作打算才好,要是能帮哥哥寻得良人,哪怕往后自己不在身边,哥哥也不会受苦被人欺负了去。小的时候他懵懵懂懂的,现在却也意识到哥哥最初确实是被那些人欺负了的,哥哥本来并不愿意,是为了他才委身于人,所以阿水暗下决心,自己要快快长大,也要帮哥哥排忧解难,尽快找到合适的人。
阿水在镇上唯一一家药铺做事,人来人往间家长里短听了不少,时日久了便慢慢开始注意起一户人家。
周家兄弟三人,周大是这镇上手艺最好的铁匠,十岁时母亲因生老三落下病根早早的去了,不久后父亲一次上山打猎再也没回来,众人找了半月不见人影,回来哭过一通,一个十岁孩子领着八岁的二弟和七岁的三弟讨生活,什么苦也吃过,后跟着镇上老铁匠当学徒一做十年,老铁匠孤身一人,周大又当徒弟又当儿子,铁匠也很承他的情,临终把铺子留给了他;周二一直记着自己爹爹是进山打猎没的,从那时起便苦苦磨练自己,摔摔打打的不知不觉竟成了镇上数一数二的猎手,老三虽年纪最小却早早懂事,一面帮大哥打理铁匠铺,又常趁着光景好时跟二哥外出打些野物回来售卖,兄弟三人熬过了许多年才过上好日子,直到周大娶了个媳妇,在他二十六岁时也难产去了,留下个丫头,如今已六岁,不仅周大一直未曾再娶,两个兄弟老大不小却也不提娶媳妇的事,原是怕了再经历生离死别,任凭别人如何说也不松口,兄弟三人只一心一意把家中小丫头拉扯长大。
阿水听的心有戚戚,对这一家人倍有好感,正巧周家的隔一段时间便要来买些烫伤膏跌打药之类,阿水等了多日终于见到了周大。
好家伙,身长八尺的大汉,眉目粗犷,一身古铜色虬结有力的肌rou,走路带风,脾性爽朗,老大如此,家中兄弟定然也都不差,阿水便更加喜欢,常常有意跑去找他闲聊,周大也挺喜欢这个做事麻利机灵的小孩,又听说他与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更因他吃了许多苦,便从心里生出惺惺相惜之意。时间一长两人越发熟悉,周大并不因阿水年纪小就轻慢他,反而还教了他不少与人相处之道,更带他认识了两个兄弟和自家那个讨喜可爱的小姑娘。三个大男人都觉得阿水年纪小小便十分老成格外有趣,渐渐的竟成了忘年交一般,就差好到穿一条裤子了,对能养出这样男孩子的那位“美人哥哥”越发好奇。
周二性格有些桀骜,自打某次夸自家小姑娘长得水灵将来定是这镇上最漂亮的人却被阿水反驳回去,称“只要自己哥哥还在,这镇上就不会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之后便时时想起,逮到阿水去他家送药的功夫便问阿水何时能让他见上一见。
阿水上下打量周二,虽不如周大那么高壮,却也生的十分结实,常年在山间狩猎练出一身Jing悍的腱子rou,偏黑的皮肤上有许多经年落下的伤疤,更添了一丝悍勇,相对而言,周老三虽也是八尺男儿就显得有些瘦削,因家中排行最小,吃的苦头少些,皮肤便更偏健康的小麦色,身手倒也矫健,实际上比他两个哥哥都更敏捷,起码打小的时候若犯了错要挨打,他大哥就总也追不上他。
“我哥哥喜静,又不爱抛头露面,凭啥你说见就见?”
周老三正护着小丫头满院子玩,闻言便道:“知道的是你护着哥哥,不知道的还当你藏了个媳妇!大男人一个,有何不可见?再说,上次你哥帮我想的那记账法子甚是好用,省去我不少事,我也想当面谢他。”
“可不是?这么些时日,老子家底都要被你看光了,你却连哥哥都不让我们见,就算帮忙都捂得这么严实不让他出面,还整天在那夸天夸地你哥哥就不生气?竟还听你的话足不出户,当真奇怪!”
“哥哥因为相貌好,带着我时受了不知多少委屈,我自是要好好保护他!若是你们见了他心生歹意怎办?”
“好家伙!你这臭小子好不会说话!我等岂是那样的人!”周二跳起来逮住阿水就是一顿锤,就算只用了两分力也锤的阿水嗷嗷叫。
“男子汉大丈夫,纵使受了些苦,也不该如此。”他俩正闹着,一直没说话的周大突然冒出一句。
“你又知道些啥!”阿水的倔劲又上来了,他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哥哥的不是,当即便将幼时遭遇原原本本细细道来,最后道:“我当时什么都不懂,竟还帮着那些人欺负哥哥,哥哥带着我逃出来一开始我还怪他让我吃苦。现在想起,若不是怕哥哥伤心,恨不得自己把自己打死。”
兄弟三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不信到最后心中五味杂陈,半晌都没人开口,直到最后阿水要走时,周大才说:“若不是怕你哥哥伤心,我便就这么把你打死。”
阿水擦了擦眼泪,想了想道:“我晓得你们都是好人才将此事告与你们,若是因此觉得我哥哥不好,我以后便也不来了。”
“你哥哥怎会不好?”惊觉自己嗓门太大,周二压低声指了指阿水:“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往后可要好好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