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宠物医生来说,在看诊过程中被动物误伤实在是家常便饭。景旭碰了碰伤口,有点疼,有点痒,还好不是很深。他去洗手间洗掉了伤口上残留的血迹,因为动作有些粗暴,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血ye再次流了出来。
景旭皮糙rou厚不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打算一会儿随便贴个创口贴糊弄一下。哪想到刚出洗手间,殷九竹就把他叫住了。
“老师,怎么了?”
“把手给我。”殷九竹说。
景旭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傻傻地把右手递了过去。
“不是这只手,是受伤那只。”
景旭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左手伸到她面前。
景旭对待自己实在太糙了,被冷水冲洗过的伤口泛着白,他刚刚拿纸巾抹了抹水珠,质量不好的纸巾还残留了一些纸屑黏在皮肤上。
殷九竹挑开那些细碎的纸屑,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红肿的伤口:“……疼吗?”
“不疼……不!”景旭立刻改口,“疼!疼!”他呲牙咧嘴,故意装作一副很疼的样子,委屈巴巴地说,“没想到聚顶那么小,爪子却那么锋利。这道伤口抓得好深啊,老师,我不会要去医院缝针吧?”
殷九竹根本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她捧着他的手腕仔细看看:“没事,这种深度不需要缝针。”
景旭的手被她捧着,感觉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殷九竹用碘伏帮他清理伤口,数落他:“你说说,你都受过多少次伤了?被羊驼吐口水,被刺猬扎手,被兔子踹鼻子,现在又被猫抓了……平均一周就要见血一次,要是换别的助手这么不顶用,我早就把他退回学校了。”
景旭在宠物医院实习三个月受过的伤,比他在学校里呆四年受过的伤都多。上次他们接诊了一只鹦鹉,如果不是殷九竹反应快,那鹦鹉差点把景旭的手指咄掉一块rou。
殷九竹动作麻利地为他上好药,这种小伤口无需包扎,包的太紧了反而会影响伤口透气愈合。
景旭望着手腕上的棕褐色碘伏痕迹,仿佛那不是伤疤,而是一个光辉的勋章。
“你傻笑什么呢?”殷九竹提醒他,“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咱们该回诊室看看了,也不知道孟小姐和她母亲有没有把事情说开。”
当他们回到诊室时,整个诊室只剩下孟桃一人,孟桃眼睛还红着,但明显平静了很多。
殷九竹假装没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开口:“孟小姐,我来和你沟通一下聚顶接下来的救治方案。”
她如此公事公办,没有一丝多余的关心,反而让孟桃感觉很舒服。
孟桃吸了吸鼻子,哑声说:“您说吧,钱不是问题。”
“是这样的,因为聚顶身上的伤很重,需要一天多次换药;另外她舔毛时误食了一点消毒ye,损伤了肠胃……我建议让聚顶住院,我们这里会有专业的医生护士照顾它,等它状况稳定了再回去。”
“没问题。”孟桃点点头,“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让它住院……我这段时间要找房子搬家,没有太多Jing力照顾它,等我安顿好了,再来接它吧。”
“搬家?”景旭十分惊讶。
“嗯,我已经和我母亲商量好了……其实也不算商量,应该算是吵架吧?”孟桃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有我妈的错,也有我的错。如果我养猫之后更负责一些,多和她讲讲养猫的注意事项,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如果我妈在发现出事后能及时说出真相,也不至于让事情越来越糟……归根结底,是我们离得太近了,反而丢掉了信任和尊重……我二十多岁了,总和妈妈住在一起永远不能长大,所以我决定搬出去了。”
她这番话不像是说给他们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殷九竹并没有继续深问,她自幼失去母亲,在她幼年的印象里,母亲的形象很模糊,只记得她身上从未消退的药味和日夜不停地咳嗽声。如果不是小时候留下的全家福合影,她几乎要忘记母亲的样子了。
她从未体会过母爱的滋味,当然也无从想象母女间这种复杂的爱意。
孟桃办理完住院手续后,没有过多停留。
“殷医生,未来一段时间我会很忙,可能没有办法每天都来看聚顶。”孟桃忽然对着他们深深鞠躬,“很抱歉,当初我领养聚顶时,我一心想给它一个家,结果我没能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主人,害得它生了重病……请再信任我一次,这次,我会给它一个新的家。”
这个年轻女孩,从原本的家庭中独立,即将建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小家。
在这个过程中,她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可能会遇到无良房东,可能会遇到讨厌的邻居,她要自己一个人学着通马桶、学着洗碗做卫生、学着独自应付生活中那些垃圾负面情绪。但是没关系,这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
当她独自走过了这条路,再回头望时,可能就会和母亲达成和解——也可能不会。
没关系,不管孟桃最终选择了哪条路,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