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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旭,景旭?”
这一天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景旭魂不附体,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殷九竹看不过去,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后,她拿起桌上的本子,重重敲了景旭的脑袋一下。
这一敲,她可没省一点力气。景旭被她重击之下,意识终于回魂了。
“啊!”他捂住脑袋呼痛。
“知道痛就好,知道痛就没傻。”殷九竹落座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双明眸直直望着他,“旺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想和我聊聊吗?”
“……”景旭低头,看向自己纠结在一起的手指,说,“老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知道我现在这样很傻、很不专业,干这行,总要面对许许多多数不清的死亡……但是我没想到世事会这么无常。”
“我昨天还在想,今天我要早些下班,带野比去找旺财玩。”景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苦笑着说,“昨天旺财离开前,野比一直在冲着它叫。如果早知道那是旺财和野比的最后一面,我肯定会放开野比,让它们再玩一会儿的。”
旺财主人哭诉,旺财昨天回家后,胃口一直不好,半夜就吐了两次,他们本想第二天一早就带它来医院看病,没想到它根本没撑到早上,就突然离开了它们。
旺财在死前一定非常痛苦,它的四肢蜷着,眼底全是血丝,嘴边还有血沫淌出。
主人坚持认为旺财是死于疫苗,在医院大厅里又吵又闹,还嚷嚷着要报警,说要让所有顾客都知道,他们医院用的疫苗是能害死狗的假药!
他们在医院里闹了一上午,高院长实在没办法,只能赔钱了事。
男主人狮子大开口,想要五千,高院长说,这又不是品种狗,五千太高了。
女主人肿着眼睛质问:“所以在你们医院眼里,没有品种的小土狗死了就白死了吗??它确实不值钱,但我养它到这么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买给它,我付出的心血谁来赔给我?”
这番话堵的高院长没话说,最后两方拉锯了好久,以三千块钱了解了事件。
女主人收下钱后,抱着狗狗的尸体边抹泪边离开了。
景旭追上去,塞给女主人一套崭新的狗链——昨天,他看到旺财用的脖圈式狗链太紧了,本想今天送它一套胸背式狗链,没想到这个礼物直到旺财死后,才送出去。
听完景旭的叙述,殷九竹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她起身拍了拍景旭的肩膀,主动提议:“你今天不是还没遛狗吗?我陪你去遛狗吧。”
若是前几天,景旭能和殷九竹一起遛狗,他绝对要开心死了,两人牵着狗狗一起在树林中散步,这四舍五入就是约会啊!但今天他实在没力气动那些旖旎心思了,整个人又颓又丧,殷九竹推着他的肩膀走出医院,又把狗绳塞进了他的手里。
其他狗已经遛完了,但是野比性子太“野”,其他人降不住,每天都要让景旭亲自留。
刚一套上狗链,野比就兴奋的上蹿下跳,仿佛体内有个永动机。它知道殷九竹和景旭是救过自己的狗命的人,一从笼子里放出来,就扑到殷九竹身上,在她身边蹭来蹭去,然后又摇头摆尾地去找景旭,伸出shi答答的舌头去舔他的裤脚。
看到它如此热情活泼的样子,原本笼罩在景旭心头的Yin霾也渐渐散去了。
要不然都说狗狗是小天使呢,没人能拒绝这样诚挚纯粹的爱意。
景旭牵着它走出医院,殷九竹裹紧身上的大衣,走在她身边。最近又降温了,殷九竹的外套有些薄,她不住地往手心里吹着热气。
景旭见状,赶忙说:“老师,现在太冷了,你还是回去吧。”
“不了,我在医院呆了一天,也想出来走走。”殷九竹故意揶揄他,“还是说,你支开我是想找个地方自己偷偷哭?那你不如现在就哭吧,你早就在我面前哭过一次了,不差第二次。”
她说的,是上次他“英雄救美”时,一边揍人一边掉眼泪的窘样。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景旭那次真是急疯了,才会忍不住掉泪。
他又觉得丢脸,又觉得窘迫,赶忙给自己开脱:“那次是意外,我从10岁起就没掉过眼泪了!”
“哇,那景旭小朋友真厉害呢。”殷九竹说,“要不要老师给你鼓鼓掌?”
说着,她还从兜里拿出手,装模作样地啪啪拍了几下。她指尖冻得通红,脸也冻得通红,鼓掌时,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里响起,衬着她的笑脸都明媚了几分。
景旭臊得不行,干脆加快脚步拽着野比往前走。
他本就人高腿长,殷九竹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身后。
殷九竹冲着他背影喊:“景旭,你走这么快干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景旭回敬她:“现在已经是在医院外了,你不是我的老师了,你只是我的房东!没有哪条规定要求房客必须等房东吧?”
“……”殷九竹无奈,只能一路小跑地追过去。
景旭放慢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