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旭见她不动,干脆直接帮她把U型枕戴上,又把眼罩递进她手里,他简直把殷九竹当成了没有自理能力的宝宝,连耳塞都想帮她戴。
青年的手指擦过她的耳垂,把她的长发挽到耳后。
殷九竹被他的指尖烫到了,下意识地躲开。她又意识到自己这么突兀的躲闪很不礼貌,赶忙找借口:“耳塞就不用了。我没有戴耳塞的习惯。”
她的话没说完,坐在前排的小男孩突然高举起手中的超人玩具,大喊一声:“冲鸭——!!”;坐在后排的商务人士接通电话,开口就是上千万的大项目、上亿的大投资;邻座的老阿姨打开快音软件,开始看洗脑小视频……
一时间,整个车厢都被无数噪音笼罩了。
殷九竹:“……”
景旭冲她扬了扬手里的耳塞,给了她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
殷九竹看看四面八方的噪音生产者,甚至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景旭收买了。
……最终,殷九竹还是让景旭帮她戴上了耳塞。
……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两个小时后,殷九竹在车厢的到站广播里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摘下眼罩,刺目的阳光蜇得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她呆坐在座位上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意识到,她居然靠在景旭的肩膀上睡了整整两个小时!
原本挂在脖子上的U型枕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睡梦中的她把景旭的肩膀当成枕头,睡得人事不知。
她悄悄瞟了眼景旭的肩膀——还好,没有丢脸的流口水。
她清清嗓子,欲盖弥彰地问:“我压了你两个小时,你肩膀没僵吧?”
景旭摇着尾巴作答:“别说两个小时了,你想再压久一点也是没关系的。”
“……”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
他们拿好行李下了车。这里并不算大站,现在又非休息日,高铁站空空荡荡,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影。
他们原本想去正规出租车拉客点儿去找一辆车的,谁想司机一听他们要去墓园,都连连摆手说不去。
高铁站在这座小城的最南端,墓园在最北端,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最终殷九竹答应给对方空车返程费,才有一个司机让他们上车。
殷九竹十八岁考上大学,一年也就寒暑假会回来。后来父亲去世,她又常驻美国,更是多年没有归家,她望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拼命想要把它们和十年前的记忆一一印证,却发现变化太大,处处透着陌生。
司机艺高人胆大,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坐在后排的他们。
司机好奇地和他们攀谈:“这大工作日去扫墓的人可真不多……你们是本地的?”
殷九竹笑笑:“我是,他不是。”
司机又问:“小姑娘,你这是去给谁扫墓啊,也没带个纸花、纸钱什么的。”
在国外这么些年,殷九竹假期少,回国不便,她就花钱雇了人,每个月去给父母擦拭墓碑,再摆上新鲜贡品。她这次回去扫墓,本来就打算速去速回,看一眼、说说话便罢,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空手而去,确实不大好。
她正想问问司机哪里可以买祭品,哪想到景旭拍了拍他那个硕大的双肩包,说:“放心,我带着呢。”他眼睛晶晶亮,邀功似地说,“我还特地买了华城的特产,一会儿让叔叔阿姨尝一尝。”
“嚯,”司机咂咂嘴,赞许地说,“这女婿够细心的啊!”
此话一出,车厢忽然安静下来。
殷九竹尴尬地解释:“师傅您误会了。”
“啊?”司机也懵了,“我听你们刚才聊天的意思,还以为你是带男朋友回来给爸妈扫墓呢!”
男朋友……男朋友……景旭明明心里都要乐开了花,却要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拼命压下翘起的嘴角。
景旭清咳两声:“我们是同事,她回来办事儿,我刚好休假,就一起来这座城市转转。”
司机却不信。他都四十多岁了,还从没听过哪对“普通同事”关系的男女,会特地返乡一起扫墓的呢。而且看年轻人那副眼角眉梢都在跳舞的样子,恐怕就差最后那层窗户纸了。
……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墓园外。
殷九竹掏出证件做了登记,又从值班室领了小桶、一次性抹布,打了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走向了墓区。
殷家父母的墓是一座合葬墓,这座墓早在殷浩军还在世的时候就买好了。每年清明,殷浩军都会带着她来墓园给母亲扫墓。
殷浩军曾指着墓碑,告诉殷九竹:“囡囡,等爸爸也走了,你就把爸爸和妈妈埋在一起。下面太孤单了,你妈胆子小,怕黑。”
那时的殷九竹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她没有想到,父母“团聚”的日子会来得那么早。
墓园在深山里,前几日刚下过雪,墓碑上还落着几片没有化尽的雪。殷九竹拿抹布擦干净墓碑,她矗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