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太混乱,出事的时候,黑云卫无法及时赶到沈宜安身边,幸而遇上了萧然,才能制止住那匹疯马。
沈宜安不习惯被人围观,何况他们举止过于亲密,更加不妥,她轻轻推拒着他,小声道:“别闹了,我真的没事。”
萧然这时捂着手肘嘶了一声,闻人决朝他看过来,沈宜安趁机推开男人,正色道:“萧将军受伤了,大都督先带着他去医治吧。”
萧然一脸乖觉;“哥,不用管我。”
闻人决见他那只手肘肿得很高,皱了皱眉,上前拎着他后颈的衣服,冷着脸一路将人拎着回了敛风院。
薛太医早就在院子里等着,萧然一坐下他就过来查看伤势。
沈宜安晚了他们一步,进来时静静站在一旁,等薛太医的诊治结果。
“这点小伤,用不着兴师动众。”萧然撇撇嘴,满不在呼说道。
闻人决冷冷地看他一眼,他收起玩笑的表情,乖乖闭上嘴。
薛太医小心挽起萧然的衣袖,一截细瘦却有力的手臂露出来,再往上是闻人家独有的狼纹刺青,萧然手臂上那只狼是卧着的,脸上的表情像是笑,不似猛兽凶残,倒有几分像狐狸。
闻人决一眼看到那狼纹,背后忽然涌起一阵寒凉,说不清缘由。
他看向萧然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常含算计,看谁都是凉薄一片,唯独望向闻人决时,里头多了几分孩子气。
萧然今年不过十八岁,十年前,闻人决第一次随父亲出征漠北,在戈壁上捡到了一个孩童,正是萧然。他将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带在身边,教他武功,教他兵法,只当自己多了一个亲弟弟。
闻人决不知怎的竟回忆起从前,望着萧然的脸出神。
萧然手肘的伤处理好了,抬头便对上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鹰眸,他头皮发麻,缓了缓才笑道:“哥,我脸上有花?”
闻人决回过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长大了。”
“啊?”萧然不解,愣愣地看着他。
闻人决没再说什么,吩咐邹诚将人安顿好,便先将沈宜安送回蘅芜院,然后独自去了书房。
他在书柜的夹层里拿出了一封信。两国交战,互相安插细作实属寻常,这封信便是混入漠北的探子写给他的,黑云军中有内鬼,可惜他没来得及查清楚,就受伤失忆了。
他原本怀疑黑云三军中某个将官生了背叛之心,可这些日子以来,身边种种乱象都在表明,那个背叛之人绝不止是普通的将官,那人了解他,能想到利用小孟氏,且熟知黑云军,甚至能把暗探安插进都督府,在都督府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灭口。
能做到这些,该是与他极其亲近让他放下防备的人。
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亟待确认,可越是靠近真相,他越是迟疑不想往前再走一步。
那个结果也许会让他失望心寒。
敲门声响起,邹诚轻轻推门走进来,闻人决沉默许久,终于疲惫至极地说了一句:“派人,不,你亲自盯住萧然。”
邹诚心中一震,半响才应道:“属下遵命。”
*
闻人决下午去了城外,见过武自胜之后,他又去了东营,将贺时带了回来。这些日子邹诚会留在萧然身边,一面照顾他的伤势,一面暗中盯着他,而武自胜随黑云铁骑驻扎在城外,贺时便成了最适合跟着他的人选。
闻人决回到蘅芜院时,已是深夜,内室的灯已经熄了,沈宜安想必早就睡了。
他简单的沐浴过后,躺在床上,本以为心绪纷乱定是睡不着的,谁知很快便沉入了一个梦境,黑雾缭绕,他什么也看不清,前方隐隐有哭声传来,他循着声音走过去,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清晰。
面前是他最熟悉的都督府,只是门前挂满了白帆。
闻人决望着那些白帆心头一跳,他快步走进大门,没多久就看见了前院设的灵堂,下人跪在灵堂外,发出阵阵哭声。
谁死了?
他上前想推开哭灵的下人,伸出的手却化作一道虚影,从下人身上穿了过去。闻人决低头看着那只手,一时竟有些茫然。
这到底是梦还是……
后一种可能让他后背生寒,灵堂里隐约有争吵声传出来,闻人决顾不上眼前的诡异,急急走进灵堂,入眼便是一尊棺材。
他心头巨震,几乎站立不住。
跪在灵堂前的两个人在争吵,邹诚一把推开何遇之,双眼赤红,言语中带着恨意:“滚,你竟听信了钟氏的话,害了长公主性命。”
何遇之趴在地上,一身狼狈:“是我错了,可我只是想将长公主藏起来,让大哥找不到她,谁知道那人竟会放箭。”
邹诚一脚踹向他胸口,指着那棺材说道:“你明知长公主死了,少帅也不会独活,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
闻人决的目光顺着邹诚的手指朝棺材望去,
他们说谁死了?
长公主,这大齐朝可还有第二位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