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在哪?”
一瞬间,听筒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草坪上的猫蜷在小窝里睡得正香,让苏音想起那晚被小猫缠得无法脱身的少年。
她的语气带了点不自知的俏皮,“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就不去。”
过了好一会,电话里的少年败下阵来,颓丧地开口:“在家。”
苏音放下电话,连拖鞋都没换就往外跑。
那扇门依旧紧闭的,苏音抿了抿唇,再次按响门铃。
林景程开的门,一踏进去苏音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酒气。
林景程无奈地打开窗户,“我劝过他了,不听。”
苏音拧起眉朝躺在上发上的江野看去,半个小时前还通过电话的人,此刻喝醉,脸颊烧红地蜷缩在沙发一角。
“他为什么要喝酒?”
林景程紧跟着叹了口气,拧开房间的门,“你跟我来吧。”
江野的房间和上次苏音看到的一样,布局简单到简陋的地步,房间空荡荡的,只不过角落里多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大箱子。
林景程没打开,只是指着那个箱子道:“这是江野妈妈留给他的东西,全被江家人扔出来了。”
前阵子江野没来学校是因为江老爷子去世,林景程本以为江野不会去的,毕竟他嘴里说得那么难听,恨不得江家所有人都死绝了才好。
但江野还是去了。
“他啊,就是嘴讲得很,”林景程轻笑了声,“他心里其实还把对方当爷爷的,但是江老爷子做得狠啊,去世前把江野所有的东西都让人扔掉,包括老宅,也给了那对母子。”
怕苏音听不懂,他还特地解释道方牧的母亲是江野父亲现在的妻子,只不过方牧身上没有江家人的血脉,所以一直不被方老爷子承认,但架不住江野的父亲爱惨了那个女人,磨了这么多年,江老爷子总算是在临死前接受了方牧。
“其实他的狠都是装出来的,不狠一点,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林景程说得心里酸酸的,他瞄了苏音一眼,提醒道:“我和方牧没接触过所以不敢说他人品怎么样,方牧的妈害死了江野最亲的人,你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希望你慎重点。”
“我没有想过和方牧在一起,”苏音说完便走出了卧室。
江野的睡姿很乖,两只手紧握着放在脸侧,枕着靠垫睡得很沉,苏音给他擦了两遍脸他才慢慢睁开眼。
“做梦了?”看到苏音的脸,他嘟囔一声又闭上了眼。
“江野!”
他忽然又睁开眼,吓得苏音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伸手捞进了怀里。
“做梦就做梦吧,”满足地蹭了蹭小姑娘柔软的发丝,他又重新合上眼。
苏音尝试着挣了两下没挣开,求助地望向林景程,对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处理,小同学,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江野吧。”
急得连车钥匙都没拿就疯狂逃离,关门前回看了眼睡的正香的江野。
兄弟我这能帮你到这儿了。
苏音被他抱得有点不舒服,手臂刚动了两下就被江野揽得更紧,像个无尾熊一样缠在她身上。
苏音只能放弃地方,睁眼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期待江野早点睡醒。盯着始终看看看着,困意来袭,不知什么时候连她都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黑沉沉的一片,江野的眼睛还是紧闭的。
“江野,别装睡,”苏音抬起发麻的手戳向他的脸颊,“我知道你醒了。”
眼睫毛扑闪得像扇子似的,装睡也装不像。
“刚醒,”江野睁开眼,搭在苏音腰侧的手有点僵硬,但硬是没松开。
没有用力的,苏音很容易就挣脱,站了起来,这么居高临下地看,沙发上的少年有点可怜,脸颊带着病恹恹的chao红色,一双桃花眼跟过了水似的。
苏音在沙发前蹲下来,碰了碰江野的额头,“你还在发烧,去医院吧。”
“不去,”他闭上眼,打定主意哪也不去。
“江野!”苏音好不容易把人从沙发上扯了出来,对方却好像浑身散了架似的赖在她身上,两只长臂紧紧地把她扣在怀里,苏音被压得有些不能呼吸。
江野闷闷地开口:“从小,我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可笑他明明有父母,却被那些人称呼为野孩子。
苏音挣扎的动作一顿,慢慢伸手回抱住了他,掌心在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苏音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江野,就像胡静说的,能把自己困在绝境里的只有自己,想走出来,只得靠你自己。
希望这个词,不是谁都能给得起的。
但现在,她却无比想给这个明明脆弱得不行却逞强的少年一点希望,让他别那么难过。
苏音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抚他,“你很好,其实一点也不糟糕。”
“那他们为什么都不要我?”
“你也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