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苏音推着行李箱往里走,后面的男人在原地顿了顿,追了过来。
“苏音……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相貌年轻,鼻梁高挺,下巴尖尖,整张脸透着一股科技感,苏音没认出。
“林启航,我是林启航,高中同学,还记得吗?”
苏音诧异地又重新看了眼,还是很难从他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
他解释道:“这两年跟着江哥赚了点钱,就想着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从他咧嘴笑的弧度里,苏音隐约找到了一点熟悉的影子。
苏音不知道林启航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总归江野没出现,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
那,强硬地抱住她,在她耳边说想念,算什么呢?
林启航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话多,只沉默地拎起苏音的箱子:“我送送你。”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林启航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苏音冷淡的申请,话到嘴边又卡了壳,无从说起。
“怎么不走了?”
他停下来,苏音也停下,互相看着对方,像是在无声对峙着。
林启航还是没忍住,说:“你还记得徐琨那件事吧,警察把你们带走前,江野让我联系两个人,任静,还有林景程。”
“我知道,”苏音笑容很淡:“瞒着我,让小姨办转学手续。”
然后把她骗出国,不要她。
林启航点头算是间接默认:“那时候,他很难。”
徐琨一家是地皮蛇,江家又彻底抛下江野,方牧母子的小动作不断,无论在哪江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注定尊严和rou体都要被按进地里。
“他和林景程做了笔交易,送你出国,护你平安,代价是他把自己交出去,”徐家的报复、方牧的刁难,两三年里他尝了个遍。
这个时候没必要骗她,但苏音下意识不愿意相信:“林景程不会的,他们是朋友。”
林启航忽得失笑,不过脸上动过的刀太多,笑起来肌rou僵硬得不像真人。
“和钱和权相比,那点友情够用多久呢?”林启航当时也不相信,可偏偏江野算得很准,林景程应下来,答应安排人在国外照应苏音一家。
前提是江野留下来,决不能逃。
这些年,林启航亲眼见证他究竟背负了多少,拼着命活出个人样,也不过是为了见苏音而已。
他有什么错呢。
“不过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林启航把行李箱交到她手上:“一路平安。”
“他在哪?”
“江野在哪?”苏音又重复了一遍:“带我去见他,”
林启航垮着脸,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冷血,”他一把抢过行李,生怕苏音后悔似的,一路小跑着把东西塞进后备箱。
车子一路开到了医院。
对比林启航沮丧的脸,苏音甚至不敢推开那扇门。
“他生病了?”
“以前经常胃疼,他自己不当回事,前阵子刚做完手术,医生说——”林启航靠着医院的白墙,脸上的笑伪装不下去了。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癌前病变。”
听到那个字眼,苏音懵了一瞬,身体却比脑袋反应更快,唇瓣血色尽失,清亮的眼眸也如同蒙尘的明珠,空洞地望向掩着的病房。
林启航被她的模样吓到,生怕她比江野还要先倒下。
“我问过医生了,治愈性手术,只要以后多注意点,不会影响身体健康,复发概率很低,”李启航把包里的陪护证塞她手里,低声说:“今天是我自作主张去找你的,从知道自己生病开始,他就决定放手,哪怕手术成功,他也没想过去找你。”
李启航平时嘻嘻哈哈惯了,此刻也忍不住背过身去,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怕复发,到时候反而耽误了你。”
苏音没再犹豫,推门走向那个常驻梦中的少年。
他半躺在床上,脸上既没有年少的乖张不训,也没有西装革履时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瘦得厉害,半眯着眼看外面广阔的蓝天。
听到开门声后才扭头看她,表情微微变化,像一扇坚硬的面具,缓缓gui裂,从每一段缝隙里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苏音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没有上前。
很多年前他浑身是血,把她揉进满是血腥味的怀抱里,笑着在她耳边说别怕。
现在的他,隔了两米的距离看她,不言不语地抿紧唇,五官僵硬,深邃的眼底藏着浓浓的卑微与热烈,绽放在最难以发现的角落。
卫强说江野不敢见她,苏音现在信了。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啊,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抛下她,四年时间,错过了很多很多。
大呼小叫不是她的作风,想了很久,苏音才开口问:“这几年,过得很不好吗?”
“没有,”他笑得风轻云淡:“做生意赚了点钱,一路都挺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