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马不停蹄,回香河村祭祖回小东山请了刘家村的村民吃酒,再回到万念县城请学堂的师长同窗吃酒,请邻居吃酒。一家人忙过这一摊事,几乎是掐着点要过年。
今年的年礼除了县长那一份,还有李家的东府。贾兰中了举,只是因为当时的海寇之乱没有大办,只低调的请了相熟的人到家里吃了顿酒,连李纨计划了许久的流水宴都没办。
贾兰请的人当中,就有板儿,还待他如上宾。外人只当他是投了贾兰的眼缘,没人知道贾兰其实是拿他当自家人看待。还把自己院试时写过的策论,以及可能派过来主考的考官性情如何,喜好如何,倾囊相授。
贾茁知道后,也承了他的情,心里夸他倒是聪明,知道妹妹这边使不上力了,干脆就对板儿使力。
面对马上就要院试的板儿,从他这里得到的帮助就显得格外重要。王家人根本无力拒绝这样的好处,板儿更是倾慕他的学问,贾茁也只好收起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就拿他当成板儿亦师亦友的朋友来对待吧。
县长的年礼还是由刘氏带着两个姑娘家去的,县长夫人今年添了一个女儿,青儿的绣功又派上了用场,大红洋锻的绣五福图案小斗蓬,添上一圈白兔毛的毛边,一双Jing巧的羊皮小靴,都叫秦夫人爱不释手。
贾兰这里的年礼,就显得单调多了,除了一盆锦绣前程的多罗,剩下的就是两方砚台,并一些干货以及自家磨的玉米面和熏腊rou。
“他过完年就要准备去金陵参加春试了吧。”贾茁在备贾兰的年礼,扭过头问板儿。
乡试之后就是会试,会试在二月份,所以也□□试。如果取中被称为贡生,贡生在四月份入金銮殿参加殿试,由皇上亲定进士人选,便可以授官。
“嗯,贾兄已经在吏部登了名字,如果运气好,能过春试和殿试自然是最好,如果不行,他估计也会想办法谋个缺。”
“不是进士才能授官吗?”贾茁有点糊涂了。
“只要中了举便可以到吏部登记候补,如果有合适的出缺,就能授官,但若想要谋个好缺,就很难得了。如果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多举人,就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出缺。不挑不捡,倒是有的。”
板儿跟她解释,最保险的就是过了殿试,但就是真的过了殿试,如果想谋个好缺,也一样需要门路。只是进士出身,总归仕途的路要顺的多。
贾茁这才恍然大悟,这一步步的考上去,怪道说科举是登天梯,的确是难上加难。
她生活的时空常有人诟病科举制度如何如何扼杀天性,如何如何禁锢人的思想,她倒真不觉得是这样。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想要通过一个公平的制度选拔人才,难道不去学世人推崇的四书五经六艺,难道不该建立一套严谨的规范程度吗?
能在这么多人当中选□□的人,不提别的,自律,智商,反应说高人一等也不过份。虽然也有很多读书读傻了,只知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却不知道变通之辈,可这样的人,本也不会在地方上常任下去,大多投向监察院或是埋头书卷整理档案一类的官职。
真正能在地方上当好官,得好评的,都是能将书本和现实融会贯通之人。
“他外祖父应当会帮他走门路吧。”贾茁想到夏天发生的事,又不确定了。
“我只知道贾兄乡试时没有住到李府,是住的他母亲置办的宅子。对外是说离考场近,出考场的时候,自家表兄去接,也没回去。只在几日后带了礼物,进李家大门给李老太爷和老太太磕了头。”
板儿这么一说,贾茁才知道,原来贾兰和李家已经闹的这么僵了。
“也不奇怪,忠顺亲王如日中天,李家之前等于是虎口夺食惹了人家的眼。毕竟那么大一家人,面对功名利禄,谁能真的放得下,再难一条心了。”贾茁摇头,李守中当年为了自己的女儿外孙,那可是两条人命,自然是拼了老命。
可人救回来了,再无性命之忧了,儿子孙子的仕途,相处的磕磕碰碰,就都来了。老人家再心疼女儿和外孙,难道他就不心疼儿子和孙子,这个时候手心手背都是rou,许多事,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贾兰中举,就连贾琏也送了礼来,从外地回来的贾芸和一直在金陵的贾蔷都有礼到。就连王仁和贾蓉也有礼相送,最后这两人的礼贾兰直接派人原样送了回去。他们难不难堪,就不是贾兰考虑的事了。
只是这些事贾兰没说,贾茁和板儿根本无从知道。
板儿去送年礼,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两个人,贾芸和小红夫妻坐到骡车里,偷偷到了王家来看贾茁。
“给小小姐请安。”小红又要行礼,被贾茁一把托住手。
“芸儿嫂嫂再这样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贾芸也笑道:“都是一家人,可别再去翻老黄历了。”这么多年在外头的历练,让贾芸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若说以前还有点公子哥的面相,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和气生财的商人模样。
他们俩给刘姥姥请了安,又与王狗儿夫妻问了好,这才坐下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