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为……”贾琏用拿了鸡腿的油腻的手指着自己的头,“你们以为,我被人陷害,关在这种鬼地方,会什么都不想,只顾着感怀身世吗?你们错了,我想的很清楚,我们被人搞了,我们贾家被人搞了。”
所有人看着贾琏,贾兰表情肃然道:“二叔,这种时候,您就不要……”
“听他把话说完。”贾茁拦住贾兰。
贾琏伸出手里空了的酒杯,王狗儿替他满上,两人对碰一下,一口饮下。
“对方已经早就算到,我们只有认罪这一条路。结果有二个,一个就是我们以为的局面,通了关系,再用银子摆平,小小惩戒一番就能回来。第二个,就是我们以为的局面瞬间被打破,之前谈好的条件在我认罪后全部推翻,然后我被当成典型,杀鸡给猴看。”
“这不可能……”贾兰忍不住插话,“而且我一定会在这之前将该疏通的全部疏通好。”
贾琏看着侄儿苦笑一声,“第一个结果是什么,我和你绑在了一起,我是个罪犯,而你,是那个帮助罪犯的人。我们嫡房这一支,再也没办法挺直腰杆做人。以后七皇子真有造化,也绝对轮不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因为七皇子不能够封一个有污点的人当国公爷。否则,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
见贾琏居然想到这么久以后的事,大家都有些不以为意。
可是贾琏不管,继续说道:“如果是第二个结果,我死了,我们这一支彻底没落,贾兰也会因为营救不利,在贾家失去威信。如果再被有心人一挑拔,说他有意害死我,以后国公爷的位置,也没可能了。总之,这两个结果,近看是生死,远看的结果,却是一模一样的。就是把我和贾兰从皇后娘娘的身边剔除,让我们没有办法再成为娘娘的助力,反而成了累赘。”
所有人一静,不得不承认,贾琏说的极有道理。
可如果是这样,那会是谁?贾家的哪个族人有这样的能力陷害贾琏,还能谋算的这么远。
“有一个人,贾家嫡支,背靠大权在握之人。只要你们一倒,他就可以带领贾家,而不会有任何族人有异议。”贾茁说完,所有人都懂了。
依附于忠勇王的贾蓉,任了王府的长史一职,长袖善舞,在几桩抄家的案子里,都可以看到他的手笔。
“他三番四次找人试探,希望能和我们和解。但最后却没有成功,大约是觉得既然合作不了,就干脆干掉我们取而代之。”贾琏在坐牢的这些日子里,头脑开始变得无比的清醒,反倒比在外头疲于奔命的这些人,更早想明白前因后果。
“难怪我们怎么找都不对,根本不是私仓,是官仓。”贾兰叫了出来,一拳捶到了大腿上,难怪他怎么找都不对,原来根本找错了方向。
可是,官仓有放了五年的霉变粮食,这怎么可能呢?贾兰忽然发现,他好像揭开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盖子。
“所以,还不如……”
“不行。”
“不行。”
贾琏的话还没说完,贾兰和贾茁同时大喊出来。
只有王狗儿没有说话,反而给贾琏和自己倒上酒,一饮而尽。
“我已经内疚了一次,不想再内疚第二次。上一次我还可以说自己是个孩子,但是这一次,我还怎么替自己推脱责任。如果我现在答应你,我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巧姐,面对贾家所有的人,我还怎么跪到祠堂里口称孝子贤孙。”
贾兰很激动,贾茁反倒很冷静,“我猜,你想给皇上写一封血书,然后自杀。反正你死了,皇上也不好再继续生气,霍尚书也不会再紧紧咬住。有很大的机会,你会被判无罪,然后随便抓个什么人出来,担下一切。这样,你就可以保下贾兰,贾家还是不会落到贾蓉的手里成为忠勇王的附庸或是帮凶,对不对。”
“你错了,你死了,他还是可以对付贾兰,谁来帮他呢?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就连一个女人都能轻易算计到他。”贾茁继续说道。
贾兰微咳几下,不自然的干笑两声,看贾茁瞪过来,立刻抿住嘴不敢吱声。
“你会告诉平儿所有的一切,平儿也会进宫。”贾琏又喝下一杯酒。
“所以说,你是在提醒那个女人,她还有更好的选择。”贾茁面无表情,贾蓉和忠勇王的关系再亲密,忠勇王登基他也封不了公候。但若是他为皇后所用,七皇子登基,他有极大的可能封为国公。
贾芃这么聪明,她会不知道说服贾蓉吗?
贾琏的脸色垮下来,“我好不容易想着勇敢一回。”
“勇敢和蠢,是两码事。”贾茁不客气的拽住他的袖子,从里头掏出一只酒杯。
上好的白瓷酒杯,摔碎了,就是锋利的刀片,能轻易割断人的血管。
“巧姐……”贾琏任她拿走酒杯,忽然笑了,“我想,这对你一定很不容易,你那么痛恨我们这些糜烂的世家,和超越了公平正义的那些交换。可是你却愿意为了我而妥协,说真的,这比我知道那个女人当上皇后还要让我高兴。”
“痛恨归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