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棣冷冷垂眸。
他能听出谢清辞在袒护他,可他并未有什么欣喜。
谢清辞……面对这么一个无药可救的弟弟,都想要再拉上一把。
还说到百姓,江山……
可见小殿下走路一步三喘,却还真是……心怀天下呢,那他萧棣,大约也是这浩大天地中,不起眼的一粟?
萧棣眸子渐冷。
他倒情愿谢清辞顽劣娇纵,也不愿他这般胸襟宽广,殿下对他的那份在意,根本不是独一无二的!
也许在谢清辞眼中,自己和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楚王没有任何不同。
都是可怜的,走了岔路的,需要被他悉心扶好,走到光影下的人罢了。
不,他们至少是亲人。
而他,连这个楚王都不如。
萧棣无法遏制从心底蔓延的妒意,他咬咬牙,眸中闪过Yin霾。
若是能把这些人统统铲除……
萧棣看向楚王,忽然淡淡出声道:“被人抱着也没有很舒服。”
楚王一怔,疑惑的看向萧棣。
“殿下身份尊贵,有没有想换个坐骑。”萧棣目光落在楚王身上,不动声色道:“被人抱在怀里,是受制于人,哪儿有驱驰人舒服?”
楚王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想起他小时候玩过的人马!
他很喜欢!长大后才被慢慢搁置,被萧棣一提醒,立刻跃跃欲试!
谢清辞只觉得此时的萧棣又让人想起手捧血滴荷花的暴君,别捏的皱皱眉,看向谢荣斥责道:“谢荣,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戏,你仗势欺人,不觉得丢脸么!”
楚王听到仗势欺人这四个字,眼睛亮了亮。
他还就想仗势欺人,若是不欺人,旁人怎知他的势有多大呢!
而且萧棣身上有种特别的气势,即使他现在跪在地上,也隐隐透出一股轻蔑。
好似笃定他不敢这么做似的!
楚王当然不愿在他面前败下阵来,当场便醉醺醺的扭头,对那太监道:“快!快跪下!”
小太监欲哭无泪,只好跪在砖地上。
过了片刻,皇帝在贵眷重臣的陪同下去后殿查看寿礼,一眼看到自己十几岁的好儿子正骑在太监身上,如幼子般骄横的发号施令。
“……”皇帝怒气上涌,冷声道:“谢荣!”
谢荣回头,一眼看到父皇冷着脸站在廊下,酒意醒了大半,忙起身跪倒。
“你以为自己是三岁幼童么!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气度!”皇帝强压怒火:“立刻滚去宫中闭门思过,别让朕再瞧见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楚王看父皇满面怒火,宛如脚下踩轮一般,飞速撤出大殿。
安贵妃看儿子当着众人被驱逐出寿宴,面色一时间有些扭曲。
皇帝叹了口气,连寿礼都没心思查看了。
皇长子是个君王的好苗子,但却不是个囫囵人。
二儿子是个骁勇的将军,但根本不认识几个大字,别说治国,连人心都看不透。
老三走几步都飘忽,老四又被伺候成了顽劣的脾气,这以后江山万一有个差池,连个能撑场面的人都无。
魏丞相看透了皇帝的心思,上前温声道:“陛下不必心焦,四皇子年纪还小,又不曾受教,进太学念书后,定会明理知礼。”
魏丞出谋划策,随皇帝打下江山,是皇帝最为倚重之人。
皇帝听了这番话,心头登时宽慰不少。
前朝的皇子,年满八岁就会去书房读书。而他和不少贵戚因着开国打江山,并没有Jing力去重视子侄们的教育。
若是在宫中开太学,孩子们岂不是都能受教?
马上得来了天下,治天下依然需要用谋略见识啊!
皇帝点点头,边走边嘱咐道:“魏丞,此事不能耽搁,选些稳妥的世家子,还有开国勋臣的子侄——让他们随皇子一起进宫念书!否则就算封王封爵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底下人牵着鼻子糊弄?!”
魏丞应道:“陛下放心,臣会处理好此事,尽早开太学。”
寿宴结束时天色已晚,月光穿透薄薄的云层,洒下清幽如水的纱幔。
萧棣如一头矫健的幼豹,趁着大家散场寒暄,轻盈无声的翻过假山,落在御河边隐秘的露台中央。
严良已经在此地等他。
“主子,”严良开玩笑道:“我好歹是宫里的右侍卫统领,您在宫中这么翻山越岭的,也太不给属下面子了吧?”
“说罢。”萧棣没心思同他玩笑,瞥了一眼周遭,单刀直入:“消息查得如何了?”
“并未在回纥看到将军身影。”严良忙道:“但是回纥逐草而居,又较为分散,将军有可能在别处。”
萧棣抬头望着清亮的月色,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跟着,不必惊动回纥的人。”
严良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事甚为蹊跷,属下觉得和将军的案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