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的时候,守在宫门外的马车都已经带着自家的主人朝着各自府邸狂奔而去,霁项燕的年轻小侍从也正坐在马车前头正在宫门外等候。
霁项燕打发了还想和自己的继续闲聊的几个学生,掸掸朝服身上的灰尘,冲着自己的小侍从挥挥手,一言不发的准备上马车。
“爷,早晚凉,别忘了披件衣服。”
小侍从从马车前头去了一件棉布青色长袍子披在了霁项燕的身上,霁项燕看着这衣服,不像是自己的,也不嫌弃,的确也觉得有些冷,也不知道是心冷,还是自己这副慢慢老朽的身子冷,霁项燕伸手把这件长袍子舒展开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盯着自己的侍从看。
这小侍从哪有被自家的宰相大人这么大量过,红着脸挠了挠头,“爷,是不是小柱子今天脸上没洗干净啊,您这么看着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霁项燕笑着摇摇头,“小柱子,爷问你,你服侍爷多长时间了?”
小柱子点了点下巴,稍微想了一会儿,“快三年了爷,小柱子十一岁进宰相府服侍爷,今年小柱子十四岁了,再过了这个月底,就正好满三年了。”
霁项燕轻轻点头,“小柱子啊小柱子,你看看,这全家上下老小,就只有你是真心关心爷,霁月这小子沉迷练武,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爹,夫人她整天就爱捣鼓那些描眉画眼的,对我这张老脸大概也是看够了,今儿个早上都没想起来吩咐下人给爷做点早饭吃。我们还是在西街门口的混沌铺子吃了一碗混沌。”
小柱子嘿嘿嘿的笑了笑,“爷,你这么一说,小柱子心里面暖洋洋的,一点都不觉得冷了,但是小柱子没什么文化,就是觉着,天天看着爷这么累,小柱子只想爷好好的。”
霁项燕还是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棉袍子,没有自己平时穿得好,穿的体面,但是都是小柱子的一颗真心。
霁项燕长叹了一口气,“哎,小柱子,你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只是爷闲暇时教你识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你就知道心疼爷,可是这世上有些人啊……你对他再好,付出的再多,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仿佛那颗心是石头做的,怎么焐都焐不热,对这苍生更是没有半点怜悯,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小柱子疑惑不解,但还是点点头,他觉得霁项燕说什么都是对的,“你说得对,爷,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霁项燕哈哈大笑,“坏,你说得对啊,就是坏。”
霁项燕笑了几声,便抬起脚踏上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家,在坐上马车之前,他转过头,看着巍巍皇城,看着Yin郁的天际,沉沉的乌云就快要压下来,霁项燕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霁项燕掀开帘子,坐进马车里,侍从从外面关上了马车的门。
将将坐定,霁项燕便看见穿着一身月白色收腰长袍子的稚嫩少年坐在自己的对面,那少年身材颀长,身高大概快要追上自己了,背靠在马车壁上,一只脚搭在马车的长凳上,微微侧着脸,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感人至深啊,宰相大人。”
借着马车里暖炉微微光火,这少年人异样的眼珠和熟悉的面容呈现在霁项燕的面前。
霁项燕微微一笑,向着姬千夜作揖:“公主殿下,怎么会突然赏脸搭乘卑职这简陋的车辇。”
马车缓缓走动已经有了一会儿,时不时从外面传来马蹄“哒哒哒”的声音和闹市的喧嚣,姬千夜挥挥手,后背脑袋干脆都依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本宫不是朝堂上那喜怒无常的父皇,在本宫面前,宰相大人自然不必拘礼,只把我当做偷偷搭乘大人马车溜出宫玩乐的纨绔子弟便是了。”
霁项燕不明所以,没有作声。
姬千夜斜睨了霁项燕一眼,突然坐正了身子,正面看着霁项燕,“大人不必紧张嘛,只是本宫上次在演武场和霁公子还没有分出高下,本宫也是个爱好习武的人,虽然本宫只是个妇道人家,但是这些年也拜访了不少名师,身边却一直都没有个和本宫志同道合的人,上次一见,只觉得与霁公子很是投缘,所以一直挂念着,再和霁公子切磋一番,一较高下。”
“……”
霁项燕一时失语,这夜公主果然是不一样,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女孩子主动去寻别人家的男孩子,还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头头是道?!
见霁项燕无话可说,姬千夜也自然乐得清静,她抱着手臂,转个身子又倚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看着姬千夜悠然自得没有一丁点的不自在,霁项燕倒是懊恼起来,想想这夜公主现在寻得是自家的儿子,眼前这位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帝后情深,她又是帝后唯一的孩子,千回百转,百转千回,霁项燕愣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这么想啊想啊,眼看着到家门口了,向来好脾气的霁项燕竟然就闷闷的生气了。
“犬子现在后花园练武,公主请自便。”
霁项燕冷哼一声,甩甩袖子下了车,干脆不理马车上的姬千夜了。刚才她老子就让他很不开心,还在大殿上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