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当欧阳克抓住陆冠英时,已将密门闭上,手抓短剑,待他二次来攻,忽听他叫程瑶迦脱衣,不觉又气恼又好笑。她是小孩心性,虽恨欧阳克卑劣,但不自禁地也想瞧瞧这个扭扭捏捏的程大小姐到底肯不肯脱。
欧阳克笑道:“脱了衣裳有什么要紧?你打从娘肚皮里出来时,是穿了衣裳的么?你要自己颜面呢,还是要他性命?”
程瑶迦沉吟片刻,惨然道:“你杀了他吧!”欧阳克说什么也料不到她竟会说这句话,微微一怔,却见她横转长剑,径往颈上刎去,急忙挥手发出一枚透骨钉,铮的一声,将她长剑打落在地。
欧阳克道:“你听不听话?”程瑶迦勉强点了点头。欧阳克笑道:“好啊,这才是乖孩子呢。你去关上大门。”程瑶迦犹豫不动。欧阳克怒道:“你不听话?”程瑶迦胆战心惊,只得去掩上了门。欧阳克笑道:“昨晚你两个成亲,我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洞房花烛,竟不宽衣解带,天下没这般的夫妻。你不会做新娘子,我来教你。你把全身衣裳脱个干净,只要剩下一丝半缕,我立时送你丈夫归天,你就是个风流小寡妇啦!”
陆冠英身不能动,耳中听得清楚,只气得目眦欲裂,有心要叫妻子别管自己,快些自行逃命,苦在口唇难动。
登时呆滞,欲待避让,右臂已让敌人从后抓住。
那少女回过头来,与欧阳克一照面,大吃一惊,呛啷一响,腰刀出鞘。欧阳克哈哈大笑,叫道:“上天注定咱们有缘,当真逃也逃不掉。送上门来的艳福,不享大伤阴骘。”这少女正是曾遭他擒获过的穆念慈。
她不知眼
想到此处,心头大喜,寻思:“黄家这小丫头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我总要令她心甘情愿地跟我一辈子,倘若用强,终无情趣。此计大妙,妙不可言!”对程瑶迦道:“喂,程大小姐,你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
程瑶迦见到他脸上的淫邪神色,已料知他不怀好意,当下低头不语。欧阳克道:“瞧着!”举起手掌,啪的一声,将方桌击下一角,断处整整齐齐,宛如刀劈斧削一般。程瑶迦不禁骇然,心道:“就是我师父,也未必有此功夫。”须知欧阳克自小得叔父亲传,功夫确比中年方始学艺的孙不二精纯,他见程瑶迦大有骇怕之色,洋洋自得,说道:“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听话,我就在他头颈中这么一下。”说着伸手比了比。程瑶迦打个冷战,惊叫一声。
程瑶迦见丈夫身入敌手,全然动弹不得,忙道:“他跟你无冤无仇,求求你放了他吧。刚才你饿得要命,不是我装了饭给你吃吗?”欧阳克笑道:“两碗饭怎能换一条性命?嘿嘿,想不到你全真派也有求人的日子。”
程瑶迦大惊来救。欧阳克笑道:“好极啦。”当胸抓去,出手极快,早已抓住她胸前衣襟。程瑶迦忙回剑砍他手腕,同时向后跃开,但听嗤的一响,衣襟已给他扯下一块,露出里面一点杏黄的肚兜,吓得她长剑险些脱手,脸上没半点血色,哪敢再行上前。
程瑶迦道:“他……他是桃花岛主门下的弟子,你别伤他。”欧阳克笑道:“谁叫他用刀砍我?若不是我避得快,这脑袋瓜子还能长在脖子上么?你不用拿桃花岛来吓我,黄药师是我岳父。”程瑶迦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忙道:“那么他是你的晚辈,你放了他,让他跟你赔礼?”欧阳克笑道:“哈哈,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要我放他,也非不可,但须得依我一件事。”
她在宝应与杨康决裂,伤心断发,万念俱灰,但世上尚有一事未了,便赶赴中都,取了寄厝在寺庙里的杨铁心夫妇灵柩,护送南下,要去安葬于临安牛家村义父义母故居,然后出家为尼,其时蒙古兵大举来攻,中都面临围城,兵荒马乱之际,一个女孩儿家带着两具棺木,一路上费了千辛万苦,方得扶柩回乡。她从未到过牛家村,见村中尽是些破烂的村屋,唯有傻姑那家小酒店,便去探问,岂知竟撞到了欧阳克。
欧阳克坐在桌角,回头见橱中密门又已闭上,对适才钢针之险,心下也不无凛然,暗道:“这小妮子当真不好斗。啊哈,有了,待我将那程大小姐戏耍一番,管叫这姓郭的小子和小妮子听得心烦意乱,把持不定,坏了功夫,那时岂不乖乖地听我摆布?”
程瑶迦只盼她进来,别说两具棺木,如是一百具、一千具尤其求之不得,忙道:“好极,好极!”那少女更感奇怪,心道:“棺木进门,大大犯忌,为什么‘好极’?”向外招手,八名夫子抬了两具黑漆的棺木走进店堂。
那少女见她衣饰华贵,容貌娇美,手中又持着一柄利剑,万万想不到这荒村野店板门开处,竟出来这样一位人物,不禁一呆,说道:“有两具棺木在外,能抬进来么?”
程瑶迦俯身拾剑,忽听有人拍门,叫道:“店家,店家!”却是个女子声音,她心头一喜:“有人来此,局面可有变化。”忙俯身拾起长剑,立即跃出去打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素服的妙龄女子站在门外,白布包头,腰间悬刀,形容憔悴,却掩不住天然丽色。程瑶迦不管她是何等人物,总是绝境中来临的救星,忙道:“姑娘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