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一定在好奇她为什么还没杀了他。艾丽坐在桌边,歪头瞥向阳台上的庞大绿色身影。但她错了。古雷克正在剥花生,小声地哼着听不清的歌。周末午后暖光斜射到他又短又黑的头发上,让他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悠闲,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不。艾丽意识到,她才是在好奇自己为什么还没杀了兽人。他掌握着她的行踪。他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即使原本不知道,看到外面时而经过的卫兵也该知道了。
为了不引来追兵,她应该尽快灭口才对。
然而……
艾丽摸了摸下巴。她总觉得,杀掉古雷克的理由不够充分。没错,她是灭了口,暂时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之后怎么办?还是不能进入王宫完成任务。还是不能排除掉那个狂暴兽人战士。
想到之前的战斗,艾丽皱起脸,全身反射性地隐隐作痛。
难以置信。她是有听说过“战争面孔”埃格莫克的厉害,但被那样单方面压制也太可怕了。诚然,她是猝不及防,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丢了先机后就难以挽回颓势,可是她差点就死在那里了。这就是她被送上这次任务的原因吗?因为并不是最好的刺客,所以可以牺牲?最差也就是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最好则是完成了一个艰难的任务。
艾丽愣愣地凝视着空气。她以为自己还会难受的,面对冷酷的事实。但意外地,她没什么感觉。已经习惯了吗?是好事。大概吧。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拉回现实。
两个兽人。穿着皮革。佩有武器。艾丽眨眼间就从敲门的力道、脚步的轻重和环境噪音分析出来者的成分。她站了起来,望向快步走来的古雷克。他冲着她示意躲进卧室里,但艾丽没听他的,闪身进了厨房里。这样她离大门比较近,可以听清楚所有的动静,迅速做出反应。
艾丽在古雷克开门的时候探头偷看。果不其然,外面是两个卫兵打扮的兽人,跟王宫的类似。
“圣手阁下,”其中一个卫兵开口道。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古雷克的背。“我们来执行公务,盘查这一带的居民,搜索刺客的下落。可以请你理解一下吗?”
艾丽听到古雷克回答,“我不太清楚刺客的事情。”他的声音很自然。自然到她怀疑他是不是撒谎成性。
“我们明白,”卫兵说,“只是走个程序,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他们很有礼貌。艾丽望着古雷克站在门口,回答了卫兵的问题,假装一切如常。然后他们就走了,一刻都不多打扰。看来治疗师的地位真的很高。艾丽第一次见到这么温和的兽人们。不过话说回来,大概没人能比古雷克更温和。
等到古雷克把门关上了,艾丽走出来,抱着胳膊。
“你刚才的做法很明智。”
古雷克知道她是在说他对着卫兵撒谎的事。坦白说,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到自豪。但他做都已经做了,后悔也没用。抑或他本来就没有一丁点悔意。古雷克已经拿捏不准了。他一直以自己的道德感为傲,但自从捡到雌性,他的行为就有点反常。目前他所做的事情,说是损害种族利益也不为过。只是他的直觉仍然坚持着相反的说法,让他继续自己的错误。
他瞥了一眼桌上空空的药碗。“你已经喝光了我的第二副药水。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艾丽说。“这说明我是在好转吗?”
“是的,”古雷克尽量不带情绪波动地说。就像他对别的患者那样。没错,雌性只是他的众多患者之一。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人类身份……或者说刺客身份。“可以向你提一个问题吗?”
艾丽示意他说。
“我知道你是那个刺客。”他点出两人都明白的事。“但是为什么你要冲着让哥诺克王来?”
艾丽嗤鼻。“谁说我是冲着他去的?我只是去御花园里散个步。”
古雷克微微聚起眉心。他不赞同的神色让艾丽心里一颤,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很坏的事情。好吧,确实是很坏的事情,艾丽不得不承认。现任兽人王一直厚待子民,对外族不能说是友好,但也没有敌意。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任何一个兽人得知她的目的,都会义愤填膺,想要把她推上火刑架,或是更严酷的东西,以儆效尤。
由此可见,古雷克的反应合情合理。但艾丽还是有点不舒服。她垂下眼,没再说什么,直到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
“放弃这场暗杀吧。”
艾丽抬头看他,嘲讽的神色在她眼底浮现。“阁下没资格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古雷克露出一种表情。若非艾丽知道不可能,她会以为他被她的话语刺伤了。废话,他救了她,收留她。而她却像农夫与蛇里的那条蛇,反过来噬咬他。该死的。现在她真的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恶人了。明明这不是她第一次出任务。她的双手早就脏得发黑。不是应该受良心拷打的阶段了。
他们面对面站着,花了点时间各自冷静下来。古雷克张开嘴巴,正想说话,却被艾丽欺身上前的动作截下来。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