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在指尖翻转,凌空挽了个花,沈栖棠面无表情,“我要出去了,你悠着点。”
……
枯井已经干涸了许久,砖石并不打滑,十分容易上去。
已是五更天,夏日昼短,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不远处的那栋小楼却仍然灯火通明。
七弦琴低沉厚重的音调缓缓构成一曲《高山流水》,不比花楼里那些轻浮的曲子拨人心弦,却也别有一番意趣。
的确,格外雅致。
天色不早,沈栖棠易了容,往城门方向赶,只等了片刻,就到了开城门的时辰。
侯府。
神子澈一夜都未曾好眠,他总觉得要出事。
尤其是今日黎明时分,宫中传来消息,说要罢朝一日,那阵不安的感觉便越发不容忽视,直到听见院门外传来的细微动静,正是沈栖棠与灼炎的说话声,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披了外衫出门,就看见不远处灼炎问了几句便离开了,沈栖棠却活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往她那间小院里挪。
“昨晚去哪儿了?”
男人清冷的嗓音将她吓了一跳。
沈栖棠一惊,藏在袖子里那两支发钗就哐当掉在了地上。
……突然就明白了虞沉舟半夜回宫的心情呢。
少女一边安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一边将那发钗捡起来,讪讪地笑了笑,“我坦白从宽,你能保证不生气嘛?”
神子澈侧身一让,示意她进屋,似笑非笑,“说说看。”
请君入瓮!
沈栖棠脑海中只浮现出这四个大字,欲哭无泪。
第88章 作为补偿,替我更衣
“你是说,那些命案背后的主谋,是陛下?”
先前那对农妇从乱葬岗搜罗来的首饰,神子澈这里也留了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正好能拿出来做个比对。
无论是从成色还是工艺,的确都十分相似。
这些事关系匪浅,神子澈无心找沈栖棠算账,只好姑且放过她,谈正事。
“主意恐怕是那个自称方国祭司的人想出来的,狗皇帝一心想活命,就用了他。”她提起这个,就觉得心烦意乱。
分明是狗皇帝自己残暴不仁,可要是再这么下去,罪魁祸首倒成了她了!
若她早些替那狗皇帝解毒,他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事。可是,如果现在就替他解毒,那她和虞沉舟,还有整个沈家,又要凭什么立足于世?
神子澈没注意到她的心事,沉yin片刻,“可是,就算柳国公会为了救陛下而尽心劳力,也不该献出自己的亲生女儿为祭,这不像他一贯的作风。除非……”
除非,那柳小姐的死,对他而言,也是一桩意外。
沈栖棠对国公府的人都有偏见,便什么也没说,只问别的事,“那个神师的来历,你知道么?”
“不曾听说。既然他们深夜才行动,又由国公府的人Cao持,自然不会对外声张。”神子澈皱眉,有些迟疑。
那方国偏安一隅,与大启语言不通,互不来往。
即便是他,对方国之事,也知之甚少。
沈栖棠忖了忖,“我记得在春深阁的时候,隐约听往来的富商提到过一些。据说方国的神师只为王室效力,一生都不踏出王庭一步,更遑论离开方国来大启替皇帝出谋划策。”
而且那人说话的调子也有些怪,听不出是从方国来的,倒像是大漠中的行商。
男人轻叩着桌面,神色极淡,“今日宫中下令罢朝一日,想必与你的出逃有关。如果他们迫不及待要将一人送上祭坛,又想封住你的口,那么此刻,宫中必定正四处搜查你的下落。”
现在倒是个撞破真相的大好时机。
神子澈低哂,抬手,“过来。”
“做什么?”
“去替你了结这桩麻烦,作为补偿,替我更衣。”
“……”
宫中。
皇帝已经快疯了。
他称宫中进了刺客,到处派禁军搜查,却一无所获。
昨夜那女人分明是个花楼女子,逃离了偏殿是他们一时疏忽,可宫里守卫重重,宫门更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宫去!
“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她还能长了翅膀不成?!那究竟是什么人!”
“回禀陛下,那女子是寻芳居的头牌,名叫罗敷。老臣已经派人去寻芳居打探过,她并未回去,各个宫门的守卫也没见过她。此人,一定还在宫里。”柳国公忖了忖,“或许,她躲进了后宫?”
“怎么可能!后宫耳目众多,一个下作的娼妇哪里能认得后宫的路,她若当真去了哪里,早就被人抓住了!”皇帝怒极。
清净翁之毒动不得怒气,他气了一早上,毒性早已压制不住,双耳嗡鸣得厉害,头也一直作痛,“快去请神师来!”
那神师早就熬不住,去了偏殿休息,睡得正香,被内侍急匆匆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