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回神, 马车已然跑出豫州城门。
她们在豫州呆的时间并不久,因着与红莲教日日争强斗狠的缘故, 心力耗费太甚,显得度日如年。
曲今影到底心肠软,豫州虽残破,但她与卫燕思在这朝夕相伴,她晓得宫里的日子, 嫔御若受宠,也不过三五日才见皇帝一回。
哪有那么多的“岁岁常相伴”“处处与君同”
思及此,曲今影掀起车窗帘子,探头往回望,那豫州城门斑驳,秋日的晨光照不出它半分颜色。
她想,这辈子再不会回来了。
却愿豫州能在卫燕思的治理下,再现昔日荣光。
更愿整个天下一片欣欣向荣。
“小心。”卫燕思扶住曲今影的腰肢,护她坐回车内,顺带拨正她被风吹乱的几缕耳发。
“我就看看嘛,你凶什么凶。”曲今影双臂环抱在胸前,微侧开身子,拿背对着她。
卫燕思无措,她何时凶过了?
曲今影适时回眸,读懂她眼神中的疑问:“你就有,你就有!”
甚至,气鼓鼓地跺了跺脚。
卫燕思:“……”
瞧瞧,越来越有宠妃的样子了,会耍小性子。
卫燕思惊奇又新鲜,陪着她闹:“我关心则乱。”
“你还有理了?”
哇哦,不光有宠妃的小性子,还有宠妃的无理取闹。
卫燕思脸上写着“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接着道:“准你平日凶我,不准我凶你两句?”
“我没凶过你。”
“这个嘛,”卫燕思歪歪头,假装思考,“凶我的时候太多了,我都不知从何讲起。”
曲今影推搡她一把:“你堂堂国君,居然信口开河。”
“你看你看,动手了吧,”卫燕思煞有其事道。
这下,曲今影可真是有口难辨,气得两只小手手紧紧搅在一起,活了二十年,她鲜少遇见卫燕思这样的硬茬。
干脆耍浑:“回到雁京我才不入宫,你重新选皇妃吧。”
哇哦,宠妃的新招数——
“你胆敢威胁国君。”
“你你你你……能如何。”曲今影讲到后头,中气稍显不足。
卫燕思取笑曲今影用最怂的姿态,讲最嚣张的话。
突然,马车剧烈抖动一下,卫燕思和曲今影齐齐往前倾,幸而卫燕思反应快,扶住曲今影的身子,也稳住自己。
马车紧接着摇晃起来,头晕目眩铺天盖地而来。
马儿发出噪音,持续嘶鸣
春来在外狠狠拽住缰绳:“吁——吁——”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堪堪稳住,大喘了两口气,急吼吼的去问卫燕思的安危。
“六公子!有人挡道,马受惊了。”
闹出这么大阵仗,绝对不是一般人。
卫燕思看着春来伸进来的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她定了定:“镇定些,别露怯。”
再一撩窗帘,顿见乔装改扮的黑衣卫齐刷刷的挡在车前,手举长剑,剑刃闪烁着刺目的白光。
卫燕思有几许烦躁。
回京的路难道不能顺利些
她将视线越过黑衣卫,往前眺了眺,望着最前方的挡路者,粗略一数,大概有上百人,个个粗布衣裳,像极了流浪天涯的落魄客。
其中一人戴着斗笠。
能轻易认出是耿忘书。
卫燕思双眉紧紧揪在一起,皱痕犹如刀刻一般。
她转眸,让曲今影安静呆着。
“你不准去。”曲今影揪住她袖子,眼带祈求,仿佛一名孤苦无助的小姑娘。
卫燕思:“城内城外布置有黑衣卫,没人可以伤到我。”
曲今影神色倔强,偏不松手。
卫燕思便故作轻松的逗趣:“他们挡着咱们的道,如何回去雁京呢。”
她并不着急,语毕,静静同曲今影对视,眸色温软,更及似水柔情。
曲今影招架不住,慢吞吞的松开手,脑袋低垂着,一声不吭。
卫燕思揉揉她发顶,保证道:“答应过你回雁京,就一定做到。”
说罢,打起帘子,跳下车辕,悠闲地拍拍马脖子。四围凉风乍起,高高扬起她的衣带。
耿忘书的喊声搅在风里:“万岁要走?”
卫燕思内心有句“关你屁事”,摆臭脸道:“耿少侠记性不太好,忘记三日之期到了。”
“是万岁忘记了一个约定。”
“有屁快放。”
耿忘书:“……”
“我耿家祖宅,万岁还没进去呢。”
卫燕思随意拱了下手,无所谓道:“朕离京太久,国事繁忙。”
一提这事儿她就烦,满脑子都是养心殿的折子堆积如山的画面。
她得批到猴年马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