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焦头烂额,急得在原地跺脚:“张大夫,您拦我做什么?我再不回去阿郎就被关进大牢了,他还等着回长安去呢。”
张大夫狠狠地往她后脑勺抽了一巴掌,苏燕这才强忍着慌乱老实下来,紧接着就听他说:“方才我在地里择菜看到有官兵来,就从小路回去提醒你家那位郎君,他可比你伶俐多了,二话不说朝着山沟子里跑,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法子翻山……”
苏燕松了口气,心中却还是慌得很,骂道:“狗鼠辈的马六,世上竟有这种祸害Jing,我真恨不得放狗咬死这腌臜东西……”
张大夫脸色也不好看,语重心长道:“如今这祸事算是缠上你了,要是还想好生过日子,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跟那捡回来的郎君撇清干系,当做没有这号人。官兵问话尽管说不知道,村子里人也多帮着你,要是官兵上山去寻人,你也莫要做声,切莫再多管闲事。”
苏燕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决。“不行,山里入夜又黑又冷还有野狼,莫淮只怕连怎么出山都不知道,还不得困在山里好几天,不被官兵捉去也要饿死……”
见她态度坚定,张大夫也急了起来,说道:“不听劝的蠢丫头!这男人也就一张脸能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才说了几句好话你就死心塌地,到时候你也跑到山里帮他,官兵还不得当你是心虚跑了,那马六又不依不饶,你这家别想要了!”
苏燕听了他的话也有片刻犹豫,可很快又说:“马六是因为我才做出这种混账事,倘若他真的死在了山里,亦或是被官兵抓进大牢,我此生都不得安稳。您就让我去吧,待我送他平安离开,避过风头还能再回来。”
张大夫知道苏燕是个性子犟的人,一旦她坚定的事,旁人说什么都不好叫她改变心意,百般无奈下只好说:“如今你大了,我也管不得你。你们一走,官兵在村子里找不到人更要起疑,十有八九会搜山,好生注意着,可别被捉了去。”
苏燕忙和他道谢,背着竹篓子往观音山去了。
观音山一带大小山脉连绵不绝,若不是识路的人进去了,没个几天几夜走不出来,天黑后山路崎岖难行,稍不留神便会滚落山坡没了性命。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不等苏燕找到莫淮,竟开始下起了小雨。夜幕降临,她只能越发小心地往前走。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苏燕衣服都让雨水淋shi了,贴在身上难受得紧,加上山里又黑又静,只有雨水落下的沙沙声,就像春蚕在啃食桑叶,她的耐心也要被啃食殆尽了。
就在苏燕又一次滑倒后,她累得没力气,坐在地上又颓丧又心焦,满脑子都在想,是不是莫淮已经走远了,又或者他被官兵找到,不然为何走了也没看到他的踪迹……
她满脑子都是这些,越想越难受,胸腔都像灌了水闷生生的。
苏燕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艰难地想爬起来,突然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燕娘,是你吗?”
他的声音穿过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是被打shi了一般带着Yin冷的寒气。没什么温度的嗓音,却好似在一瞬间驱走了苏燕的疲惫焦灼。
她仰起脸,眼睛进了水涩涩地疼,语气带着点强忍的哭腔:“阿郎,我总算找到你了。”
第4章
莫淮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在这漆黑又shi滑难行的山林里走了许久,时刻忧心身后是否会有追兵跟上来,也不得不提防脚下崎岖不平的路。
他重伤的那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以为他身死,明里暗里倒戈秦王。清水州大肆搜查他的下路,必定也会给告事人不少的好处。
这个时候和他撇清干系才是明智的选择,最好还要帮着官兵来搜捕他的下落。
在离开苏燕那个小农舍的时候,莫淮就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那里。他走的时候没有丝毫留恋,更不曾回头。
此处的动静会惊动他的部下,本来要离开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如今被提上日程,接他的人很快就到了。
莫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此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落到秦王手里,更不能凄惨地死在这深山老林。
“燕娘。”他没想到苏燕会出现在这里,至少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真的有一丝动容。
这样又黑又难走的路,她背着一个箩筐,一路走一路摔,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
苏燕被莫淮一把拽了起来,几乎是用力地按进了怀里,这个怀抱一点也不温暖,只有shi冷的雨水,甚至连他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苏燕在观音山脚下活了十六年,对这座山再熟悉不过,如今虽然是深夜不大好走,也不至于和莫淮一般毫无头绪,硬是带着他找到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山洞。
这个山洞并不算大,差不多刚好能摆下一张床榻,苏燕在里面还能直起身子,莫淮便只能弯腰低头了。好在不用继续淋雨,比什么都好。
山上一到了夜里比白日更冷,加上二人都淋shi了,此刻便紧紧依偎在一起。
连绵的夜雨也不知几时才停,他们只能穿着shi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