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姚忍着笑,转头对慕修宸说:“慕公子,你随便坐,有什么需要交待她们,或者你想四处看看也行。我先失陪一下,要去看看账。”
“好,你先去忙,不用管我。”慕修宸温柔笑道。
看着钟姚和掌柜一起去了后院,慕修宸微晃了一下,一手撑着桌面慢慢坐下来。
他早上便从王府到食坊走了个来回,下午又从王府走到食坊再跟着钟姚到这里,他如今身体并未完全康复,这活动量让他有点吃不消。
他背对着那两个女工,低头闭上眼睛,慢慢等那阵晕眩感散去,半晌之后,终于平复,他舒了口气,慢条斯理的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瓷瓶。
从瓷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到掌心,他两指捻起看了看,放进嘴里。
钟姚从后院进来,正好看到他在吃药,关切问道:“慕公子是生病了吗?”
慕修宸动作顿了下,又继续从容的将瓷瓶塞上放回袖袋中,缓缓将苦涩的药丸嚼烂咽下,才转头笑着说:“没事,近日嗓子有点不舒服,这是润喉的药。”
钟姚点点头,不疑有他,走进柜台里面去把自己放在这边的专用茶杯拿出来。那群花痴,往日她来都会积极的将她的茶杯拿出,给她倒好茶,结果今日一心只顾看帅哥,早把她这个东家忘到九霄云外了。
钟姚倒也不是计较之人,小姑娘对于帅哥的心思她当初追星的时候又不是没体验过,拿着茶杯又笑着去了后院。
慕修宸独自坐了会儿,徐徐喝了一杯热茶,感觉药效开始起作用了,身上恢复了点体力。
他抬头四下看了看,铺子还是老样子,与四年前没多大变化。
他起身,慢慢到处走了走,一景一物都能与记忆中重叠,时隔几年故地重游,实际心中感触良多。
指尖轻轻从柜台的漆面上划过,荡起许多回忆。他曾每日在这里低头写账本,但是总有一人爱来打扰他,要么端着吃的来与他一人一口的共食,要么过来在瓷罐里摸几颗蜜饯,要么就趴在柜台上缠着自己聊天,总是窸窸窣窣消停不了。
那许多个日子里最普通的生活,却成了他后来征战最难熬的时候,用来聊以慰藉的最不普通的回忆。
他曾在这里心动过,在这里守护过,也在这里被守护过,幽寂如槁的日子里,是在这里感受到光的照耀,也是这里的一人,让他想要活着。
那人现在就在后院。
慕修宸脚步一转,往后院溜达过去。
彼时钟姚正坐在后院的吊椅上看账本,掌柜恭敬垂首立在一边。
听见脚步声,她从桌上一堆账册里面抬头看过来,见是慕修宸,冲她笑了笑,又埋首下去继续看。
慕修宸随意走了一圈,站在樱桃树下垂眸看着花台上的两盆兰草,准确说是兰草尸体。
这枯死的兰草应该是后来又买回来种的,可惜又死了。他心下好笑,这铺子里的野草绿植长的茂盛,但名卉花草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一人能种的活。
果然整个店的风水都随主人,他往钟姚那边看过去一眼:粗枝大叶,一点儿也学不会风雅婉约。
可自己咋就这么稀罕呢?
见钟姚认真埋头看账本,慕修宸倒是挑了下眉。
几年不见,这女人学会看账本了?
钟姚这边,在掌柜面前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实际内心眉毛都要打结了。
学渣不可能出去闯荡几年就突然变成学霸,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明细看的她头昏脑涨,她其实也只能粗略的看个大概,明细她看不懂,其实每次也只是找到各项总和做个简单的加减来对一对和实际的银钱有没有出入。
她虽看不明白,但也不能当着掌柜的面表现出来,总还是得装模作样的一页一页翻过去。
正翻得百无聊赖,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她耳后伸出,点在账册上一处。
“这里,不对。”
掌柜脸色微异,抬头看过去一眼。
钟姚也顺着手指转头,见慕修宸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
她还未开口,手指又换了个地方:“这里也不对。”
然后那手再往回翻了两页,指着一处:“还有这里。”
掌柜脸色彻底变了,惶惶然低下头。
钟姚回头照着他指的地方看了半天,拧着眉陷入沉默。
她看不懂啊!就算被指出来了,她也一样看不出来哪儿不对啊!
慕修宸看着她纠结的表情努力忍住笑,清了清嗓子,问:“需要我帮忙吗?”
钟姚惊喜抬头,顿了下,又假装矜持:“你是客人,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慕修宸哪儿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小样,还装,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懒得和她假客气,慕修宸直接在对面吊椅上坐下,将钟姚手上的账本抽过去低头看起来。
他看账本很快,没一会儿就翻了半本,桌上那支蘸了丹砂墨的狼毫笔被他握在手中,已经在账册上画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