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昨日刚下过一场雨,这会子烈日正当空,毒辣辣的日光照射在大地上,把有些润shi的土地蒸的都要冒起烟来,暑气熏蒸,正是闷热难耐,心烦意乱之时,但明亮的教室里却是一片鸦雀无声,只头顶上方的两台老旧大吊扇正吱嘎吱嘎作响,尽它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为整个教室六十多口人送来不那么凉爽的一丝轻风。
白殃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教室窗户都四敞大开,但不见一点儿风,反倒是窗外杨树枝丫上的蝉鸣个没完没了,让人心里更愈加糟乱不堪。
她颔首盯着桌面上的试卷看了大半天,这次月考数学考了九十九分,鲜红的笔写的分数格外醒目刺眼,班主任的话犹如还在耳边回荡白殃,你最近成绩下滑的厉害,有什么心事?叫你家长来一趟学校吧。
家长?她有家长吗?
如此炎热的天,白殃却白着一张脸,额头后背皆是一片冷汗,肚子疼的厉害,小腹传出一阵一阵的绞痛,这次例假好像是提前了。
她望向窗外,那树上蝉的叫声此起彼伏,听起来很是欢畅淋漓,它们不分昼夜,不知疲倦的鸣叫最后只在阳光下存活几天至几个月的时间。
它们活的时间虽不是最长,但也要扯着嗓子叫着知了、知了、让人知了炎热夏天到来了,但人不同了,有些话有些事只能烂在口里、心里,慢慢腐烂化成侬、化血,你不说,谁会知道?
白殃用冰冷的手捂着小腹,疼的实在是厉害,她所幸半张脸贴在了课桌上,弓着背,直到有那么几滴眼泪从眼眶里不声不响流下来,才把手伸进课桌里,摸索出手机找出一个未备注的手机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熬过最后一节课,白殃终于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缓缓走出学校大门,校门口隔了一条马路的对面还是那么的热闹,有卖冰棍的,有卖炒饭的,有煎饼果子,有凉皮、冰粉等。总之每个小摊前都围绕着六七个学生叽叽喳喳的交谈着。
她漠然的扫视一圈,最终走到卖雪糕的冰柜前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币,买了一根老冰棍,没有撕开包装,直接用手拽着低端往上一顶,冒着寒气的白色冰就露了出来,伸出舌尖舔了两下,又凉又甜,就像凉白开里加了白糖,谈不上好吃,只能麻木麻木舌尖和烦躁的心情。
日头大喇喇的照着,手里的冰棒化得快,没几分钟就顺着袋子滴答到了手上,黏黏腻腻的有些恶心,白殃随手丢进垃圾桶了,找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冰棒都晒的化成了水,但她浑身却还是冰凉一片。
央央
突然有个轻石坠水般的净澈声音喊了她,寻声抬脸望去就看到几米之外站着个长身玉立,清拔俊秀的年轻男人,他就站在树荫之下,人群之中,蝉声环绕之间。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即使周围净是纷纷扰扰的蝉鸣,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音容也能从中脱颖而出。
白行简见几米之外站在辣日底下神情有些恍惚呆滞的少女,心中一顿,抬脚有些着急的往她那边走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什么时候了?白殃不记得了,总之感觉要比海水干涸、石头腐烂还要久。
她的身体就像是被人定住一般,不会动也不会思考了,就只是傻站在原地,看白行简一步一步向她走了过来,离得越来越近,温润清隽面庞也越来越清晰,他看起来好像更瘦了一些,本就线条分明的下颚更显的尖削,白皙清瘦的颈上喉结尤其突出,略大的领口挡不住凸出来的锁骨,身上宽松的白色短袖更显得身形稍显单薄。
白殃伸手捏了一下肥大校服裤子里的大腿,很疼,不是梦。不是白日梦。
走近了,白行简在她一步之外停下脚步,看着她乌黑的发,苍白清颜的脸,异常妖异艳红的唇,黑白分明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两人面对面的一言不发,直到那双灵动的眸子流下了水晶一般的泪珠,他终于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触碰到冰凉的肌肤,温热shi滑的泪珠。
他的手还是这么温暖,把她这具如同千年的寒冰一样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融化掉,泪更多了,擦不尽,流不完。
最后就在烈日当空之下,人来人往的街上,他把她拥到了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什么话也不说。
骄阳似火一样照在身上,胸前的白色短袖已经被眼泪洇shi了,温热的贴在了胸前。
胸前和后背皆是一片温热,但他心中却一片冰凉。
足足抱了十多分钟,街上有不少的人纷纷望着这对相拥且奇怪的人,站在赫赫炎炎的阳光底下,抱的还那么的紧,很想问一句不热吗?
哥哥...我以为你不会来...哭过的嗓音有一些些的哑,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还有一丝发颤。
白行简松开环在她后背的手,弯了弯腰,修长的指抚上她的脸颊把上面的泪痕轻轻的拭去,一同把脸上沾着泪的shi发给掖到了小巧的耳后,温润清和的声音轻声道:央央,答应我,以后可以不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