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面，藏着的是该是她从来没见过的神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这个眼神，她见过。
苏涵怔愣在原地，缓慢地抬手，轻轻触碰他的睫毛，宫年闭上眼，她微凉的指尖儿碰在上头。
宫年的睫毛颤了颤。
“我，是不是见过你？”苏涵哽咽着声音说道。
没等宫年开口，她便继续说：“我指得是在很多个从前。”
系统最内部的档案室里，放置着除了系统本身的内部驱动外，还有苏涵几世全部的记忆。
“我想不通。”苏涵说。
涌入脑海里那些陌生的记忆，像一帧帧快速闪过的画面，明明她没有经历过，可是她知道那些残忍的、血腥的、崩塌的世界，与她有关。
是通过她这双眼看过去。
用她的双眼记录下来的记忆。
‘我想不通，’苏涵的声音很轻，很恍惚：‘为什么只有我会遇到这样的事。’
“不只是你。”宫年眼里哀伤更甚。
这个系统经过多年改良，接待了三千七百八十六万五千三百六十四位顾客。
数量之大，令人咂舌。
你不能说这是特例，这分明是惯例。
宫年看过很多本探讨男女问题的书，他发现女性受伤比例大于男性的根本原因是，部分女性的理智系统在爱情面前近乎于全体塌陷，她们失去了基本的判断和思考能力。
在她们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眼前这位，你根本没办法判断是好还是坏的男人。
世界变得狭窄。
故事的最后，当然是，一个要自由，一个要爱要这个人，越惶恐越难捱。
时至今日，宫年甚至都不知道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好像那些从系统里出去的女孩子/男孩子，没再受过伤害，可也有很大一部分再也无法相信爱情的比例。
‘纸醉金迷’系统的存在真的具有意义吗。
宫年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女孩儿，心如刀绞。
他没办法开口说出任何一句话。
系统正在一点点瓦解，宫年也控制不了那些记忆代码进入苏涵的脑海中，他正迟疑着抬手，苏涵已经先于他，走过来抱住他。
光亮的斑点环绕在周围，他们被笼罩着，时间好像停了下来。
宫年说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只是他真的不知所措。
而苏涵呢，她很踏实，就像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她抱宫年抱得很紧。
嘴巴里还嘟囔着：“喜欢我就说啊，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宫年一下就乐了，心里那些别扭过不去，全没了。全都成了，去他的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想要苏涵，都说女孩容易出现恋爱脑，他这难道不算吗。
为了一个女孩儿，建了个系统，反反复复几十年，就为了一个她。
幸运的是，宫年得到了很好的结果。
现在的苏涵，心里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光斑渐渐淡去，他们二人停了下来，停在科学院传输设备器内。
院长大人西装革履就站在传输器外面。
他很……俊俏。
这是苏涵看到这男人后的第一个想法，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不媚，只是俏。
"看谁呢？"宫年凉凉开了口。
苏涵收回目光，有些茫然，眼睛圆圆的，一眨不眨看着他。
宫年无奈了，摆摆手："算了算。"
透明玻璃罩蓦地降下，他神色略微凉薄，就那么牵住苏涵走了出来，路过院长身边还冷哼了一声。
"宫年！"院长被气得原地跺脚。
"怎么了？"宫年轻笑了声。
"你知道多久没回来了么？"院长问。
"忘了。"宫年开口。
院长再一次的被气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他决定，问苏涵。
"那女孩儿，你和这种人在一起不担心吗？"
宫年停下来，冷着脸回头看他。
很好，院长目的达成，他摸摸自己的头发："你看看，就剩这么点儿了。"
"先不跟你闹了，我带她回家，还有点系统收尾要处理。"宫年严肃了些。
院长无奈摆摆手："行，去吧。才回来不到三分钟，出去都快三十年了。"
院长秘书站在他身侧，嘴角抽动。
宫年前前后后没到五年，怎么到了院长嘴里就是，三十年了…
真是奇妙的计算时间办法啊。
在后科技时代，由于一切都在变快，所以，出行这件事被定义为，最后一件要慢下来的事。
苏涵坐在马车里，不理解这个世界。
"阿桃他们呢？"
"不在了。"
黎王他们并不是真实活着的人类不在了，苏涵可以理解，可是阿桃呢？
她就是人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