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尽见她一脸困惑,便提醒道:“你以前不是有台拍立得?”
“哦,这个啊……”闻雪终于记起来了,却又觉得好笑:这算哪门子的“喜欢摄影”啊?
那台拍立得,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姑姑送的礼物。她带到学校,本来想跟闺蜜拍张合照,没想到被其他人看见,一窝蜂全围了过来。
那是闻雪第一次成为班上的焦点,她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几个漂亮女生缠着闻雪,要她给自己拍张照,她脸皮薄,不好拒绝,只得应承下来。
放学后,那几个女生便拉着闻雪到Cao场上,找漂亮的背景,摆各种姿势。
闻雪尽职尽责地充当摄影师,心里却在滴血,拍立得的相纸很贵,一盒就要一百多块钱,相当于每“咔嚓”一次,就要花掉五块,这是她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但她没有说什么,心里暗暗下决心,等过年收到了压岁钱再去买一盒。
一盒相纸拍完,几个女生还意犹未尽,一边欣赏自己的照片,一边抱怨道:“怎么才这么几张啊?你就不能多买点相纸啊?”
闻雪好脾气地解释:“一盒只有20张,等我回家问问我姑姑,她知道在哪里买相纸。”
“哎,不对啊……”有个女生把照片收集在一起,数了一遍,露出狐疑的表情,“总共才19张。闻雪,你是不是还私藏了一张啊?”
闻雪脸色一僵,耳根很快红透了。
其他女生开始起哄:“闻雪,拿出来嘛,不要那么小气,我们正好拍个合影……”
“没、没有,全都拍完了。”因为心虚,闻雪的舌头都开始打结,脸红得要滴血,支吾了半天才编出一个理由,“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我弟,我给他拍了一张。”
“好吧。”几个女生撇了撇嘴,扬起手中的相片,对她笑了笑,“谢啦!”
“不客气。”闻雪长呼一口气,手心开始出汗。
回到宿舍,闻雪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练习册,翻开。
一张相纸赫然出现。
这是她用拍立得拍的第一张照片,主角是方寒尽。
那时他正在Cao场上打球,天空飘着小雪,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运动衫,在篮球框前高高跃起,白衣胜雪,御风而行。
那张照片,也许就是闻雪对摄影的初心。
按下快门那一刻,瞬间即是永恒。
不管未来,方寒尽身处何方、会变成什么样,这一刻的方寒尽,只属于闻雪,属于她十八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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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他们终于抵达二连浩特站。这是火车走出国门前的最后一站。
停车后,有几名边检人员上车,依次收走乘客的护照。
火车会停留四个多小时,乘客们可以短暂地下车,在站台活动筋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方春生才下车待了几分钟,就冻得受不了了。他缩着脖子,把脑袋整个窝进围巾里,双脚不停地打颤,可怜兮兮的模样,闻雪见了忍不住心疼。
“上去吧。”她一说话,呼吸都变成了白气。
方寒尽环视站台一圈,问她:“你不拍照了?”
这座站台是摄影爱好者的最佳采景地之一。明亮的白光,冰冷的夜色,下车放风的乘客,还有火车换轮这一经典场景,随手一拍,就是一幅色彩强烈、充满故事性的作品。
闻雪犹豫了下,又看了眼冻得直哆嗦的方春生,最终摇了摇头。
“算了,已经拍够了,上车吧。”
方寒尽点点头,将方春生揽在怀里。上车前,他掏出手机想拍一张照片,却发现因为气温过低,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进了包厢,他从行李箱里找出插头转化器,给手机充上电。
闻雪坐在床头,低头查看着相机,一张张照片放大,认真查看每一处细节。
方寒尽看着她,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这一整天,她好像都没有用过手机。
这个年代,连方春生这种小学生,都成天手机不离手,可闻雪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拍照、睡觉,手机碰都没碰一下,完全不像一个当代年轻人。
方寒尽看着闻雪,语气随意地问:“你的手机要不要充电?”
闻雪依旧盯着相机,头都没抬,“不用了。”
方寒尽不气馁,拿起刚开机的手机,递到闻雪眼底,“对了,我还没有你微信。”他的声音里带着和善的笑意,“能加个微信吗?”
闻雪脸色蓦地一僵,沉默半晌,才闷闷地说:“我不用微信。”
方寒尽:“……”
这个拒绝的理由,敷衍得有点……侮辱智商。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说,就不必勉强。
方寒尽无奈一笑,收回了手机。
等边检人员上车发还护照后,闻雪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早早地躺在了床上。
火车在这一站停留了许久。没有哐当声,没